大喜之后的跌宕,身心俱疲的心神失守一直持续到他猛然察觉屋内Yin暗处多了一个消无声息的诡秘身影。倘若来人有不轨之意,那他此刻就是只死蜘蛛了。归令身后的衣衫shi了,他绷紧了心神,在瞧清了那人之后头一个动作却是砸了个茶杯过去。
清脆的碎裂声混着一句怒吼,几乎要再次震倒一只珐琅瓶,“你还知道回来?!”
鬼厉任凭那碎片自他鞋尖划过,未像往日一般,只静静立在门旁,目光漠然,一身如泼血渍的皂色,半垂的睫羽丝毫未影响他的冰冷毫无生气。
他似一尊傀儡,一尊无神而戾气满怀的傀儡,被生生压在困住他的躯壳内,耗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心底无处发泄的Yin寒。
归令这才觉出不对,收敛起了怒气,
“怎么了?”
鬼厉抬头冲他一笑,那笑极为苍白。他掌心倏尔显出通体漆黑的噬魂,棍身一丝光华不显仿若就只是普通的烧火棍一般。归令无来由的涌出一丝不安,便听见对面人冷淡一语犹如平地惊雷,顷刻间炸响在他脑中,“令叔,擎苍究竟是要我做鬼君,还是,当鬼帝?”
空间似是凝滞在这一刻,归令在那一瞬错觉自己要听错,茫茫然了半响,脸上的神情尚来不及想出要如何做,几乎是可笑的。可他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却仿若练习了成千上万,“你知道了。”
鬼厉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噬魂棒身,声音清寒无波,
“诛仙台后全力施救,鬼王教上下不遗余力的支持,万年来除我之外从未有人从rou体凡胎直接升为仙身,以及千年修神,却不过是六道天雷。”
归令听他一句一句,心中震撼,却都不及他最后一句,
“你一直对我讲述当年之事,我便有了八分猜测,可这最后两分……”
鬼厉住了嘴,掌心凝出一朵鬼莲,剔透明艳,印出归令震惊的脸,伴随着沉下去的声音,“鬼莲成后,鬼帝有子,是么?”
被他掌心花夺去全部心神的人忘了回答。鬼厉,也不再需要他的肯定了。归令眼中紧紧盯着他手心静止的美丽鬼莲,片刻,突地跪下,喜极而泣,“鬼族归令恭喜皇子殿下苏醒!鬼族等您苏醒,等了整整两万年!”
两万年么?
鬼厉面色不变,心头似倒入了一汪冰凉的苦腥,片刻,他低低出声,“你告诉我,夜华当年下界历劫一事,与擎苍有没有干系?”
归令抬头,望他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鬼厉厉喝道,
“说!”
归令暗叹一声,开口,
“有。”】
鬼厉不去应他的话,只重复了一遍当初对归令的话。夜华静默着听完,“是我忘了,这些个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你历来细致,怎会注意不到。”
鬼厉嘴角的刺痛更甚,乃至连五脏都泛起疼痛来,
“并非你忘了,只是……”
“只是我始终抱有期待,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东皇钟内的灵气太过挤压,几要薄近肺腑,势为逼出最后一口支撑,足底冰寒之后炙烤,经脉如被匕首一寸寸缓慢割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拉声。
他二人静默以对,擎苍津津有味的听了半天,寻到空隙恭敬出了声,“鬼帝麾下擎苍,参加皇子殿下。”
擎苍被凝成固体状的灵气锁着,不得轻动。鬼厉转身,却被夜华抢先一步,“擎苍鬼君囚于这东皇钟还能翻搅风云,着实是枭雄。”
说话的玄袍青年面容冷漠,负手而立,即便因过若水之故形容狼狈,那一身的气度却无损分毫,那双黑眸里的冰仿若能冻伤神身。擎苍不太理解央错那样一个温和的人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但他毫不怀疑那看似平静的话语之下,藏着多么浓厚的斩杀他的心思。比起来夸赞,想必夜华更乐意把他片成地灵堆串在火上,烤给鬼厉吃。
擎苍被关进来之时,夜华还是个被强留了魂魄,无所归依的仙胎罢了。二人之间唯一的一面,不过是五百年前的那次。
擎苍摸着下巴想好歹也是父神的小儿子,怎么说话就只随了天族那一家子文绉绉的呢?可他总归是没傻到直接开口。七万年前的擎苍是不太耐烦天族这种说话方式的,七万年后他也并未增长多少容忍度。擎苍并不算了解夜华是个什么样子的太子,可他忍了下来,未曾出口不敬。
毕竟那是日后有望成为他鬼族鬼后的,神君。
想到这,擎苍嘎嘣伸展关节,灵力块互相晃动清脆声响,和颜悦色道,“太子殿下比当年看着是修为更进一步了,想来如今若我再与白浅那妮子争斗,就难以伤到殿下了。”
他指得是五百年前误伤夜华一事。这就瞧得出他是个不大会找话题的人地灵,这一句出口,莫说夜华,连鬼厉的神情都明显沉了几分。
擎苍干咳一声,转头看向被夜华挡在身后的鬼厉,欣慰不已,“皇子殿下,您果真和帝后一样聪慧,我本以为还要等上许久,不料不过三百年,您就已然苏醒了。”
煞费苦心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