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苦笑笑道:“他……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施乐平这时注意到他俩的谈话已经影响到彩排了,他冲徐俊恒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让何其跟着他走到了门口处,彩排的琴声又再一次响起。
但他的心情已经跟刚才大不一样了。
施乐平苦着一张脸,严肃地问何其:“你能跟我说说,第一次跟阿衍见面时的情形吗?”
何其回想着那一天晚上,跟施乐平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是说……”施乐平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不安地说:“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衍他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何其真诚地点了头。
“天呐……天呐……”施乐平一边往后退,一边低声呢喃着,他快步走出了门,何其担心地跟了上去。在明亮的走廊上,施乐平又停了下来,心绪不宁地回头对何其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何其说:“什么忙?你说。”
当施乐平回到王笙的车里,这段路几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坐在副驾驶坐,将脑袋埋在双臂里,王笙担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他摇摇头不肯做声。随后他才哽咽地说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自己了。”
王笙将手放在他胳膊上轻轻地摇晃,不敢用力,满是不安地问:“那人跟你说什么了?”
施乐平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但他带着哭音的语气已经完全将他的情绪暴露得一览无遗。王笙解开了绑好的安全带,从座位上伸手拥住他,将那颗倨傲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施乐平流着泪说:“你不知道阿衍这几年来经历了什么?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去弥补?”
施乐平双手回抱住他,以令人心碎的方式。
王笙的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的后背,然热泪还是滚滚地流入他的颈内。
何其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长坡走上来,施乐平的表情仍历历在目,他不像是先前何其所认为的“不负责任的家人”。相反,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邢衍感受的人了。何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从白水桥上将邢衍救下,然后他被人殴打,自己把他收留下来,到现在他在超市找了份搬运工的工作,事无巨细,全部交代清楚。然而听完后他的表情简直让人感到心碎,就连何其都觉得说出这些话的自己太残忍了。
他站在楼下,抬头望向自己住的地方,一盏灯虚弱地亮着,邢衍先回来了。
他觉得现在也没法面对邢衍。
该怎么跟他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呢?他对家人还抱有那么大的成见,何其想告诉他,与你的母亲不同,最起码你的哥哥是真心关心你的,你不知道他为了你的事有多伤心,失魂丧魄的。原本那么Jing神的人,背影看上去就像一根无根的稻草,几乎随时要扑倒。
如果邢衍也在那,他也会为此动容的。
何其对着高空的明月,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太息。
邢衍的脑袋突然从顶楼上露出来,看到了他,挥手笑道:“何其!”
何其有气无力地冲他也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看起来很苍白的笑容。
他走上去,邢衍迎了上来,问他今天是不是加班了,何其敷衍地说是,没有告诉他实情。
吃晚饭的时候,他犹豫着提起他的哥哥,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邢衍很诧异,他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何其说那天在楼梯间跟他擦肩而过,他长得和你真像。
邢衍说他也没了解他的哥哥,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才几岁,小时候的事根本没印象。长大后见到了,也没有哥哥的感觉,家人的关系都很平淡。
听到他这么说,何其真想告诉他:“你嘴里说的那位‘关系平淡’的哥哥刚刚为了你的事哭了哦。”但见到邢衍提起家人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想说的这些话又很难开口了。
这天晚上,他一直对着月亮发呆,邢衍走过来,问他在想什么。
何其说:“我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不好,不是因为贪玩,而是我实在是没有读书的脑子。”听到这里,邢衍笑了,他问:“然后呢?”
“老师说要背一首古诗,我要花很多时间才背得下来。但是初中的课本上有一首词我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背下来了,现在也没有忘记,你猜是什么?”
邢衍摇摇头,何其想起他是个连字都认不全的文盲。
“苏轼的水调歌头,不过我背得出来只是因为这首词被王菲唱过,那个时候我喜欢王菲。你知道王菲是谁吗?”
邢衍又摇了摇头,何其不满地嘀咕:“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
“你告诉我啊。”邢衍央求他道。
“解释起来麻烦死,不解释了!”何其生气地把手杵在栏杆上,脸撇过去。
过了一会儿,邢衍说:“那你跟我念一下那首词,可以吗?”
“……我唱出来吧。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等他五音不全的将整首词唱完,邢衍拼命地鼓起了掌,赞道:“好美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