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是吗?”他抬起眼皮,直视对方,道,“或许朕该庆幸,今日叛贼只在望鹤楼作乱,并未直指宫廷。”
“陛下的确应该庆幸,只是庆幸之余,陛下也该多反思为君为政之道,否则朝堂不稳,”顾桓丝毫不避讳他的盯视,反而接住了,目中沉沉,道,“谁也说不准,下一回反贼们,又将在何时何地起事了。”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就实在太明显,几乎是要明着逼他收回之前的一系列变法了。
纵然姬允心知如今处境不妙,密谋被顾桓瓮中捉鳖抓了个正着,物证也被自己亲手奉送上去,现在还被顾桓看管着,有如案板鱼rou,动都动不得。
但到底是长久做了帝王,被这样威胁,骨子里的脾性反而被激出几分。
他咬住牙,压不住怒气地道:“顾桓,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顾桓细细咀嚼了这四个字,仿佛是低低地笑了下,忽然欺近姬允,车厢内瞬间被缩小到只容两人存在一般。
近到鼻尖微触,呼吸相闻。
姬允不由睁大了眼睛,一时惊得睫毛都不敢动了。
“陛下,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得寸进尺吗?”
第52章
他这话里仿佛有许多未尽之意,姬允顾不上去思索,只眼睁睁看着那墨绿色的瞳中似泛起汹涌波涛,浪chao里倒影出他自己茫然而惊悸的脸。
他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顾桓,你想做什么。”
这一声又轻又弱,带着压抑的沙哑和颤抖。
顾桓却被这一句惊醒了,他好似从某种不能自禁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目光微微变幻,沉沉地盯着眼前的人,从他的脸上,移到姬允刚刚受惊时,衣领微挣开的颈侧。
这目光丝毫不比刚才的令人觉得好受一些,反而更加晦暗深沉。
姬允头皮发麻,觉得自己颈侧都在飕飕发凉。
正这时,两人突然听见外边有清朗声响起:“陛下可在车中?微臣白宸,求见陛下。”
这突兀一声完全打破车内沉默,缠绕在两人间的诡异气氛消散两分,姬允从胸内长出一口气,听到这人的声音,全无来由地,他突然有些安定了下来。
这种情绪不由自主会显到面上,他眉眼一松,嘴唇微微上扬,张口便要喊白宸进来。
却被顾桓截住,先一步开口道:“陛下方才受贼人惊扰,现在不宜见人。白散骑请回吧。”
姬允不由怒而瞪向顾桓,顾桓刚才起伏不定的神色却已经不见了,现在只余冷冷的Yin沉,他向姬允道:“叛贼还未全部落网,臣不敢放松警惕,陛下也还是小心的好。”
姬允心知他在满口胡扯,不过是为了隔离自己,当下也气得冷笑:“大将军一口一个叛贼,但迄今为止,除了大将军,朕还真没见到所谓的叛贼究竟在哪里。”
顾桓倒是一点听不出他的讽刺似的,还道:“自然是因为臣将危险都从陛下 身边隔绝了,否则陛下以为自己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吗?”
姬允简直要被他的大言不惭震惊了,气得脑子里发懵,一时没忍住,脱口道:“三年前刺客一事,你也敢放这样的话吗?”
姬允说完就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了,三年前无论真相究竟如何,他自己是怎么想,都已经翻篇了。他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三年多,只有偶尔梦中惊醒时,才敢忍着寒意与痛意,勉强回忆。
而他顺着那条疑点重重的线索,将计就计弄死了姬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同谋。他明面上既然已经接受刺客是姬准的人的事实,在这时候拿出来掰扯,既不明智,也无意义。
但他实在耿耿于怀,顾桓的手段狠绝,他从小就自愧不如。
“若是那个人的准头再差一些,或者我的反应再慢一些,”他咬住牙,“顾桓,你是不是就准备顺势拥立太子了?”
顾桓之前隐约猜到姬允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姬允识时务地不提,他也乐意装作不知。其实就算姬允知道是他又能如何呢,即便是猜忌他,对他有隔阂,还是得依靠他。
但是或许人都是善于自欺的,在窗户纸未捅破的时候,总还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并不那么坏。
只是既然已经破了,掩饰除了徒增虚伪之外,不再有任何意义。
顾桓神色不怎么变化,既无被质问的心虚,也无被冤枉的怨愤,他语气很淡,甚至有种坦然:“陛下,臣若是真想拥立太子,三年前陛下就不会毫发无损。今日陛下,也不会在这里质问臣的忠心了。”
却是承认三年前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了。
饶是姬允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亲耳听到了,还是不由心口一跳,骇然变色。
而白宸的声音又在车外响起:“既然大将军与陛下在一处,陛下受惊不宜见人,臣禀给大将军也是一样的。情势紧急,还请大将军拨冗见臣一面。”
顾桓眉微一挑,片刻,他掀帘下了车。
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