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人又已经控制住了,他未必狠得下心再做什么。”
所以姬允才只让人将扶风王捉拿回京,其余一概不提。
“陛下先前已错失一次良机,让扶风王得以占据一方为王。”顾桓脸色苍白,说话时断时续,不时还伴有咳嗽,但那眼中,却已经显出同以往一般的狠辣之意,“眼下陛下对姬准猜忌正浓,绝不能再错过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仿佛要咳出心肺一般的咳嗽,顾桓脸都涨出紫红了,他忍住疼痛,喘息匀了,才沙声道:“去传信。同他说,如他所愿,这是最后一次。”
他目中晦暗不明,唇边扯出一个似讥似怒的弧度,道:“陛下不愧是多情之人,将我的人都要哄到他那边去了。”
姬准悠哉悠哉又回到京城府邸,姬允令他禁足,也无所谓地耸一耸肩,整日在家饮酒待客,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极为坦荡。
转眼便到上元夜,华灯满城阙。
前些时各坊间的花魁大比,已数年不参加的桐花阁也报了名,自然拔得头筹,今岁便轮到桐花阁的花车游行。
桐花阁一向大手笔,此次甚至请了宫中御匠亲描花车彩绘,更添富丽辉煌,姬允上一世因故未能亲历那场极致热闹,遗憾非常,今世竟然有机会重历,也难得很有兴趣。
便趁着黄昏偷溜出宫,穿过朱雀大街,穿过玉带桥,见到身着月白锦袍,背影清隽的少年郎站在柳树下。
姬允越走越慢,心中仿佛太满了,沉甸甸地快要溢出来,他站在桥上,看着那个背影,向自己转过身来。
此时桥上街中,已经有些拥攘。明月悄悄地越出山头,挂在树梢上。
各家檐下衔了纸糊的金鱼兔子样式的花灯,灯火掩映在丛丛树中,打眼瞧去,直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月亮悬在一弯玉带上,桥下流过的船儿,漾起一波弦歌绝处的细纹。
白宸走上桥来,手里提着一盏懵懂稚拙的兔子灯。
走近了,不等姬允笑他,他自己先笑起来。
“途经卖灯的老叟,说宸夜着锦服,冠履如新,必是要去会心上人。”白宸说着,仿佛也有两分困窘,但眼眉还是温柔地弯起来,他将兔子灯递给姬允,“还说这灯,一定能哄心上人开心。”
姬允接过灯,左右看了看,还是忍不住笑了:“那老叟恐怕对无数路过的郎君说了这样的话,又或者以为宸郎的心上人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子呢。”
说是这么说,灯还是提得好好的,还抽空问一句:“这灯是密密封好了的,若是燃尽了,要怎么续呢?”
这却难住了无所不知的白小郎君,他困惑地按一按眉,有些为难地笑了:“那恐怕得找到那老叟问一问才知了。”
两人同行,竟也不觉得浪费时间,果然又绕回那老叟所在之处,那老叟见他们俩一齐出现,姬允手中又提着灯,听了他们的话,哈哈笑道:“不过一个消遣玩意儿,原本就是玩过了就该扔的,根本便没准备着还要续火。”
又看向他们俩:“两位看着是大富之家的公子,一个破灯而已,何以舍不得呢?”
这番话听着,却总有种不入耳的感觉,姬允略感不快,心中觉得这老叟怕是不会做生意,也懒得计较,只转了身便走。
两人走得远了,还听到后边拖长了的,仿佛刻意说给他们听的声音:“哈世间情,如露如电,过眼云烟呐。”
盛朝向佛,连街边老叟都能随口胡诌两句佛门偈语。
姬允不知该怒该笑,只又不快哼了一声。
那段小插曲,姬允倒不放在心上,反而白宸神色郁郁,还想把那个兔子灯给扔了。
姬允当然不许,护住了灯,道:“既然送我了,怎么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这东西寓意不好,”白宸抿住嘴唇,“宸本来便不该送这样的东西给凤郎。”
姬允不由好笑:“白小郎君经史博纶,竟然也信这些莫须有的吗?”
“凤郎心中从无珍重畏惧之人吗?”白宸轻声道,看向他的目中似沉进深水之中,仿佛平静,底下却无从知晓。
“宸已经容不得半句逆耳之言了。”
姬允到底是不许白宸把兔子给扔了,两人提着一盏简陋的灯,在灯市中闲逛。
花车游行还要再等一等,但已经是锣鼓喧天,热闹极了。扎总角的孩童串着龙灯穿街过巷;姑娘们着了新制的春裳,三两结伴,执扇掩住欢声笑语不断;酒楼伎坊里,传来阵阵的喝彩叫好之声,想必又是哪个才气横溢,惹来赞赏;每家灯铺前也都凑了猜灯谜的人,唧唧喳喳,热闹不休。
姬允置身于这繁华热闹之中,心中便也有种安慰之感。
他时常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天下之主,这天下太大了,背在一个人肩上,没有人能全然地心安理得。他坐在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却处处受限,总觉无能为力,心中难免发虚。
好在眼下仍是盛世太平。
迎面却撞到一行人。
姝作了一身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