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姝待他的好,心中总想着如何怀柔策反他,不大要紧的,闭闭眼也就不管了。左右现在他身边耳目众多,是不多这一个的。
至于李承年,姬允现在一听他自表忠心,便总觉得有些想笑。
李承年见他竟然不骂自己嘴油,只微微地讥笑不语,莫名地心往下沉了沉。他实在是不明白圣人为什么待他不如以往宠信了,只能又扣一个锅在姝头上。
他心中惶惶,定了定神,仍道:“圣人事忙,自是无暇注意。老奴却不止一次注意到姝行迹可疑,偷偷摸摸,有次甚至看到他在房中烧东西,老奴事后去查,看见烛台里残存了信纸的边角,必是秘密与什么人在联络。”
姬允点点头:“那他与谁在联络,又联络些什么,你可知道么?”
李承年一顿,有些尴尬地垂下头:“姝防范很紧,老奴还不曾查到。”
“那就等查到再报,捕风捉影的事,不必再说给朕知道了。”
姬允略微不耐烦,止住了李承年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回到寝宫,姝正立在门口。他身量单薄,提着一只灯笼,在寒风里等他。
姬允心中一软,快步走上去握住了他被冻得僵了的手,温言斥道:“怎么又出来等,真不怕冷么?”
姝乖顺地垂着眼,轻轻摇头:“姝怕陛下回来晚了,灯不够亮,看不稳路。”
李承年在旁边翻了一个就你会献殷勤的白眼,愈加热忱地对姬允道:“圣人,奴方才已遣人先回宫了,此时热水该是备好了,圣人快些去暖暖身体。”
姬允懒得管他们的明争暗斗,只松开姝,径自往前去了。
李承年自觉该是占了上风,遂又得意剜了旁边儿的姝一眼。
姝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是打发了李承年,但姬允对此不能不在意。
他着人查过姝的来历,倒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姝的父亲原本也是个平官小吏,只因族人犯了错被抄家,连累他们也被连坐。姝的父亲被流放,中途就禁不住奔波劳苦去世了。母亲被充作官ji,那时候姝还在他母亲肚子里,倒是幸免于难。但在官署下设的伎坊里出生,似乎也谈不上多么幸运。
因姝生得漂亮,自小便被Jing心调教,是准备送给达官贵人做礼物的,老鸨又拿乔,不大让他同别人一起去哪家府上陪宴侍席,是以也看不出姝同哪些贵人密切来往过。
唯一能够确定的,恐怕也只有望郡这一点了。姝自小在望郡长大,其主子必然和望郡是有联系的。
然而望郡世家大族何其多,白氏顾氏容氏,四大姓里三大姓都在这里了,更遑论别的。
顾桓自不必说,姬允心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光在他宫里当值的,凭借上一世的记忆,他认出来的钉子就有四个,前段时间他还借口撵了两个出去,没撵完一是不想让顾桓起疑,二也是因为顾桓总要再安插新的进来,他还不如提防这两个已经亮明身份了的。
但若是顾桓,他一向都最厌恶男子断袖,何苦还送一个上来,自己找自己的不快?
而姬准的王妃是容氏女,同样很值得怀疑。姬准上一世起兵造反,能一路打到王京,可不是靠了京中诸多里应外合的眼线么?
除了这两个头号嫌疑人,其他的藩王贵戚,也不无可能。
白宸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承年无疑是很有用的,他原本还想着要布置一番,未曾想姝手脚本就很不干净,倒和那一心一意护着凤郎的姿态很不一样,省了他很多事。
白宸盘腿坐在树下,用树枝无意识地划着地面,自言自语:“姝第一次面圣,没能成功靠近凤郎,中间几年却也过得并不太糟,必然是有人庇护他。”
而他开始辗转流落他人手中的时候,却正好是在顾桓身死之后。
若真是那人……
“……顾桓可真有意思,不止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凤郎,还要上赶着把美少年也上供给凤郎么?”仿佛自叹不如,白宸扔了树枝,微微冷笑,“我可不如大将军,有那么宽广的胸襟了。”
姬允说要李承年拿证据,不然不准再说。李承年拿不出来,就不能给姝泼黑水,便十分地难受。
遂愈加热衷于寻找姝的把柄,到了日夜监视的地步。
姝本来一直忍让,这下终于也忍不住了,直接告到姬允跟前,言他无意得罪李承年,更无意取代李承年的地位,李承年却始终看他不过眼,处处针对于他,他实在不堪承受李承年的手段。
姝说着,大约是觉得委屈,眼睛微红起来,脸上却绷得紧紧。除了在姬允面前总是温柔顺从,他其实骨子里很有些清高自尊。
他脊背挺直道:“若姝实在不见容于李常侍,姝自请去洒扫庭院就是了,不必碍着他的眼。”
李承年此时正好不在,不然听了简直要鼓起掌来:快滚滚滚,看把你给惯的,什么下九流货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姬允不是李承年,自然不巴望着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