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正如书墨在羽城时感知到的一样,对准他们的是一枝闪着蓝光的箭——碎魂箭。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二)
来不及反应,那道蓝光如投影一般落入宋凌胸膛,他还睁大的眼睛将薛栖锐利的眸光映出。这一箭明明是悄无声的,但他似乎听到自己魂魄在瞬间被击碎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父亲去世时的画面,观星派掌门逝世,下葬时灵柩上的雪,许多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在争吵……这些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的回忆一下涌现出来。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想起过去的事。
他惶恐地倒退一步,混混沌沌间被百川陆的声音唤醒,这才想起再退就是万丈深崖。
“宋凌,你怎么样了?”
他的脸苍白无比,但却看不出一点伤。宋凌用手拍拍胸脯,努力挤出力气逼自己开口,“我没事。”
这三个字说出后他觉得身上的力气多了起来,反抓住百川陆的手腕道:“我们快走。”
话完脚下现出刺眼的光,金光中一座桥延伸向对岸,同过去他在云中书院所施的法术一模一样。宋凌看到刚才薛栖站的地方已不见了人影,怕是马上便会追来,又见百川陆仍旧站着不动又催他快走,百川陆关切道:“她这箭没射死你必定不会罢休,我守在这里你先走。”
宋凌忽得抬眸慢慢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瞬间。他刚伤了元气,中了碎魂箭,还接连耗去两滴Jing血,心知命不久矣,但跟他说了这家伙又该喋喋不休地不肯走,到时恐怕两人都走不成了,便匆匆低头平静道:“你先走,她的目标是你,不会与我纠缠的。”
时间不容多想,百川陆只好点了点头上了桥,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回味起来却是觉得宋凌的眼神哪里不对劲,他停了片刻,或许是从寒风吹来的尘埃中猜到了什么,耳旁除了呼呼的山风隐约听到了宋凌传音而来。
“百川陆,你继续走,不要停,听我说给你。你是流云剑化的剑灵,流云剑融了,薛栖要找到你打开魔神封印,届时你必死无疑。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被她找到,别辜负了我,别辜负了百川家……”
那藤蔓构成的桥又窄又滑,须集中Jing力才能不掉下去,不能回头,更不能转身,甚至不能停下——那身后的藤蔓在紧追着他的脚步风化消失。
他只能和着眼泪听着宋凌的话一步一步继续向前,刚到对岸那桥彻底化作空中的尘粉,崖间重新漫起了雾霭,彻底挡住了来时的路。他回头望向看不见的地方,心像被抽空一般,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和依靠,这感觉是不真实的,可直到这刻,他才真真正正感觉到孤立无援。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能有,只能匆匆擦去眼角的泪水,将身影没入丛丛山林中。
不能辜负他,不能辜负百川家的牺牲。
宋凌已知自己撑不到施展完整的法术了,不知是被什么执念吊着生生坚持到百川陆走到一半时才放下心来,在砂石地原地盘膝而坐。
那段回忆之后观星派易主,他落入禁地,因祸得福学到异术,辗转来到云中书院……这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观花地回放,他睁着眼睛模糊间看到危险的影子逼近自己,但思维早已远去,昏迷间身体却在凭着本能在念咒、施法。
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戈一击,薛栖皱了皱眉。
等将缠到脚踝踩的jing叶一根根斩断后,崖边除了宋凌已无二人,至于百川陆,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浓雾后,无影无踪无可寻觅。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慢慢走到宋凌面前,被风吹起的袖底闪着白光。
少年只是垂头坐着,看不清是否还活着,可他中了碎魂箭,本就必死无疑。
薛栖眸光一冷,正要动手却只觉一阵清风略过,高举的手腕竟被牢牢捉住,能在她保持警惕时靠近她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即便不抬头去看也知道来这是谁。
他身着玄黄道袍,看着仙风道骨,但那盈盈的眼里却没有光,牵制的力气让她抽不出手,仍然从容笑着:“怎么?是来救你的师弟?还是你想亲自动手?”
对方却只是沉默着,对着她的左胸便是一掌。
这掌杀气满满,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薛栖眼里仍没有半分畏惧,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掌,血珠飞溅在她雪白的颈间。凌茗没想到她会接下这掌,就在他失神的片刻,他掌心的手臂如泥鳅般滑出,飘忽间女子的身影退至几丈外。
她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只站着便有些踉跄,但仍昂着头冷笑着看着他,黑森森的眼洞像一条吐信的蛇。
凌茗终于开口了:“那件事,是你放出来的消息吧?当年你在后卿身边,明明可以截下这个消息的,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只有我父亲死了你才有机会兴风作浪,再暗中救起那人的丫鬟,顺手给自己埋下一枚随时可用的棋子,这买卖聪明绝顶的薛栖怎会不做?我师父与你无冤无仇,错就错在他挡了你的路,所以非死不可。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除去揽月百川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