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入内的吸血鬼。
他缓缓地扫视过目所能及的房内景象,若有所思。接着他抬手轻按在右边的墙面上,无声地站在原地、合上了眼。
不过一墙之隔——只要走进去,再转个身,他就能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也许那个人正安眠,也许那个人正遇梦;那个人的皮肤是温热的、心跳是平稳的;那个人想不起很多事,但就如那人当初承诺的……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一定还记得成则衷。
现状纵有万般可悲可恨,对成则衷而言却有一点能抚平所有锥心刺骨——他重新获得了,余生在戎冶心头与身边都占据特殊位置的资格。
成则衷慢慢睁开了双眸,静默而专注地凝视着指掌所触之处,好像这样看得久了,视线便能穿透过去——他深知他已经回到了他的起点、也到达了他的终点,他注定了的、最终将要投身之处。
他放下了手,悄无声息、转身走开。
就在成则衷返回房间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
四下寂寂,唯有窗外雨点拍打玻璃的声音细密而紧凑,声势似乎越来越大。
很奇特,人若在大雨之中,只会觉得烦躁灰暗、不堪忍受;但只要置身室内,外面世界落雨惊雷的喧嚣也能产生了教人心安的神秘魔力。
在这魔音之中,成则衷躺到床上不久便顺利入睡了。
而这场豪雨也落进了戎冶的梦里。
梦中,他正独自走在一条空荡荡的、无始无终的山间公路上。这个世界在下雨,雨很大,他没有伞。
天色Yin霾,厚重的雨云就压在头顶,并仿佛还在不断下沉、誓要将天地间最后一方空气都轧干。
戎冶从头到脚都shi透了,重重雨幕遮蔽着他的双眼,地上的水流则汹涌湍急,几乎像一道横倒的瀑布。迫于凶急的雨势,他不得不一面抬头眯起眼观察前路、一面低头留意脚下,拖着被沉重长裤包裹的双腿辛苦地前行。
前方便要转弯,这时他发现自脚边淌过的雨水之中掺入了丝丝绯色。
他越往前走,那艳色便愈发浓郁。
他满心惊疑,耐不住地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出弯角——
然后他跑了起来,怀着强烈的不详预感,直直奔向躺在路中央那个孤零零的人。
“阿衷……?!”看清这具衣衫不再端整、肢体扭曲、皮肤苍白泛青的死去多时的尸体,戎冶脚下一个趔趄绊倒在半米开外。
他肝胆俱裂,顾不上起身,仓皇地膝行到了那尸体旁,震愕又无措,他骇然地看着一根刺穿了皮rou的可怖断骨,不敢触碰,只能小心翼翼抬手扶住那人的脸庞、一面摇撼着那人的肩头,迭声大喊:“阿衷?阿衷!”
成则衷的双眼不瞑直视天空,浑浊而蒙着死气——他的面孔稍有破损,但依然英俊无匹,雨水将之冲刷得很干净,连擦破的伤口也瞧不出一点污脏,只看得见极其浅淡的一些红色。
戎冶扶着成则衷的脸,却好像是扶着一块寒玉,那寒意自掌心沁入了肌理,令他的心也在凛冬般的冷意中颤瑟起来,他不禁在大雨中狠狠打了个战。
纵使正泪流不止,他的泪水一旦滑出眼眶也即刻就没入满面纵横的无情雨水里,被稀释得好似根本不曾落下过。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浓稠的、殷红的血水,流不尽一般,仍从成则衷身上涌出,在整段路面上铺展。
世界天旋地转。
悲恸死死攥住了戎冶的一双肺,令他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用手攀挠着咽喉,好像那儿有一双魔鬼的手。
就在窒息的边缘,戎冶猛地一震,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像在生死关头得救重新自主呼吸的溺水者那样,他贪婪地大口喘息,同时他惊惮地大睁着双眼,极其不安地扫视着眼前视野内的每一寸。
他已汗流洽衣,并且那汗还是没有止住——他的心仍在狂跳。
戎冶不再耽搁,他撑起上身拨开了被子,然后拖着身体朝床边的轮椅移动——此时此刻,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耳朵接收到了环境中的新声音,警敏的生物本能将成则衷自睡眠中唤醒——他迅速睁开了眼,然而在看清来人后,那眼中的凌厉锐气顷刻便散去了。
戎冶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想说话的样子,却又一个字也没讲,只默默无言地看着成则衷。成则衷从他脸上看到了来不及擦去的汗,还有莫大的不安。
他原本习惯于进房关门,但搬回来之后,为了便利和能更好听清外面的动静,这习惯也逐渐淡化了。所以戎冶独自Cao纵着轮椅来找他,直到真正进入房间才发出了足以引起他大脑注意的声响。
留意到戎冶的神情有异、似乎受过惊吓还未缓和的样子,成则衷想到,还好反应得慢了些,否则戎冶说不准还要被吓一跳。
看着活生生、好端端的成则衷,戎冶总算吁了口气。他的喉结游动了一下,声音沙沙的发涩,低声解释:“阿衷……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他脸上是不愿回忆的神色,一边紧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