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意思。”管小酌说得简单明了,“她指望着我这伤不好,陛下就能常来看看,连带着想栽赃一把庄容华,算盘打得好着呢。”
她这般直言不讳听得婉兮愕然,但见她神色淡淡毫无波澜,口吻慵懒地又续道:“还打算把婉兮的命搭上——臣妾做不来这样的事,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假作不知地先用着那药,寻个工夫禀陛下一声,等陛下帮臣妾收这个场。”
霍诚抿着热茶,听及此眉头一蹙,出口便道:“让朕帮你收场?”
有几分戏谑轻嘲,显是“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帮你?”的意思。管小酌扫他一眼,便在榻边也正坐下来,悠悠道:“反正……若顺着母亲的心思闹下去,最后到了牵扯上庄容华的那一步上,也得陛下帮着收场。”
已经把他将在中间了。
霍诚嗅着茶气一时未动声色,心里却又生了点恼,只觉得这卫妁让他愈发捉摸不透了。
许多时候她会一语触怒他,就如同上次那样。且看得出她并非故意为之,因为在他发火后她也害怕,甚至不得不以死相逼;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是像现在这样,窜起他的一点怒火又让他发不出来,悠哉哉的口吻像在火旁扇风却又同时带着令人舒适的清凉灭着火。
这该是有意而为的。可他又实在不觉得她有本事把这分寸拿捏得这么好,毕竟她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但是,她偏偏做到了。
“所以,陛下打算怎么办呢?”她凑近了些,明眸凝望着他,羽睫只离他一乍远。带笑的眉眼间显有步步紧逼的意味,霍诚定了定神,搁下茶盏:“你想如何?”
“嗯……”管小酌沉yin着,肩头一松,“保婉兮周全、不伤及庄容华,如何都好。”
条件提得明白,计划半点没有。
霍诚被她这甩手掌柜的态度弄得一阵头疼。
想了想,先问她说:“那药本是瞒着你用的?谁知情不报?”
“佩玖,母亲新送来的那个。”管小酌如实答道,“不过么……她心向着卫家而已,对臣妾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入宫时日又短,更没做别的什么恶事,所以……”
所以她才没辙。
霍诚眉心一皱:“等等。”
“嗯?”管小酌浅怔。
他搁下茶盏,伸手向她,没有去握她的手,只是拎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提”了起来。再度看看那道比当日宽了四五倍的伤口,睇她一眼:“这还叫‘没做什么’?”
“……哎呀!”管小酌恍悟之下一下子喊了出来,只觉豁然开朗,大呼一声,“真是当局者迷!”
若不是拜佩玖所赐,她哪用得着受这份罪?伤口每天疼痒难免不说,还要日日担心会不会留疤。连婉兮都看不下去,几次私底下劝她索性挑明了别用那药,佩玖可还是每次都能从容自若地继续给她上药,毫无退却。
无论怎么算佩玖都该是个帮凶,偏她这几日钻着牛角尖地琢磨怎么既能不伤庄容华又能保婉兮,愣是把佩玖忽略了。
霍诚闲闲地瞥着坐在自己身边傻兴奋的卫妁,心里多少觉得她这个样子挺有意思。仍是未说什么,叫了随行宫人进来:“佩玖送去宫正司审。婉兮……”
他略一思忖,续道:“婉兮调去御前。”
婉兮一震,管小酌则惊得直接唤了出来:“陛下……”
霍诚一个眼风扫过来,神色淡泊:“婉兮调去御前,再赐下来服侍婕妤。”
这弯拐的……
倒是把这麻烦解决了。婉兮成了御前赐下来的人,是否回卫家去嫁那什么吴七,就不是卫夫人能随意做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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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婉燕馆里闷出的这个既能解决问题又能给卫家添堵的主意传到后宫后有了另一个说法:皇帝确实很宠卫婕妤。
管小酌听言峨眉一挑:“她们以为把你的身份弄得这般复杂是为让我面子上好看?”
什么都往圣宠上想。管小酌发自肺腑地觉得,这帮嫔妃也是在宫里憋得想不到别的事了。
“由着她们说呗。”婉兮持着剪刀在红纸上剪着,“反正娘子也确是面子上好看了,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管小酌打了个哈欠,不再多置评这事。看看婉兮手上那已接近完工的窗花,“年年有余”的图案剪得Jing巧细致,一笑,“我去睡会儿,你剪完自己寻个合适的地方贴便是。”
新年快到了,多做做这些东西挺有意思,也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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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除夕宫宴那天,卫妁成了阖宫嫔妃里对此最不上心的那个。衣裙还算喜庆应景,可妆容依旧简简单单的,比位份低她三阶的庄夕臻瞧着还素净。
其实并非真的“不上心”,而是管小酌打从心里不明白,干什么非得浓妆艳抹。
“但凡能进宫的,哪个皮相也不差。各有千秋的姿色非得全化上浓妆遮盖得严实,图个什么?”她讥讽得不留情,把自己的意思也表达得明白。手里剥着枚橘子,目光在席间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