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抛家弃徒没错,可是后来他后悔了!他爱的不是我,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只有唱戏!”沈汉臣冷冷的说:“只可惜一开始他并不明白,他来到我身边,才明白最爱是什么。所以后来他千万百计的就是想要再唱戏!”
朝香宫抬起眼睫,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沈汉臣。
“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
“现在他在你身边吧,殿下。”沈汉臣扬起眉:“爱他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根本徒劳无功?”
“我劝殿下还是不要白费力气。”沈汉臣冷冷的说: “因为他这个人,根本谁也不会爱。他的心里就只有他的戏!”
“住口!”朝香宫猛地扬起拳。在一瞬间沈汉臣以为他想打他,他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但朝香宫只是狠狠的敲在墙上,他用力太猛,指节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朝香宫的脸色因激怒变得更加苍白,他沉声道:“谁也不爱,心里只有自己的人是你!我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样自私无耻的人!就算打你都会脏了我的手!”
沈汉臣平静下来,笑了:“若不是有我这样的人,贵国又怎会找到汉jian走狗来加以利用?”
朝香宫和他再无话可说,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朝香宫停了下来,转身问他:“沈部长,你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感觉如何?不再一无所有,是不是就比以前快乐?”
沈汉臣张了张嘴,他很想说一句是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无法说出口。他张口结舌的看着朝香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色一点一点的灰败下去。
朝香宫回到车上,容嫣已经坐在里面等他。
听到他关车门的声音,容嫣没有回头。他正看着车窗外出神。朝香宫看着那纤瘦秀丽的侧影,就好象有人用银色的笔细细的勾出一道流利的轮廓,他的心中激起一种近乎疼痛的温柔怜惜。
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个人肯爱我,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一个星期之后,在天津大戏院发生了一起轰动社会的凶杀案。
正在表演期间,突然有个脏兮兮的疯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从戏院外一直杀进后台,见人就刺。那时的情景实在太疯狂可怕,竟然无一人敢上前阻止。台上唱戏的人也全愣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四散逃命的时候,那疯子已经上了台,他没有理会别人,一把揪住了秦家班的红小生秦殿玉。据目击者说,当时上演的是白蛇传,一身许仙打扮的秦殿玉看清了眼前的人,突然整个人呆住了,那一刻他的表情无法形容,说不出是惊讶,是恐惧,还是悲哀。然后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跪了下去,跪在那个疯子的面前。
他们似乎说了两句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听清,然后就看见那疯子高高的扬起手中的尖刀,一刀又一刀的猛刺下去。
据验尸官说,秦殿玉一共身中六刀。但当时他连吭都没有吭一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脸容竟然一片平静。
巡捕房的警察很快的赶来了,但那疯子没有丝毫要逃的意思。他提着那带血的尖刀,一直往戏院楼上走去,所经过之处无不激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和逃避。但也有人看见,那疯子在哭,他仰着头,张着嘴,任眼泪在溅满血花的面颊上冲刷。那一幕说不出的凄怆可怕。等警察把剧院团团包围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剧院最上层的包厢。
一身的血污,披头散发,这疯子竟然在唱戏。一开口竟然是妙绝无双的婉转清扬:“——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渗透了酸辛处泪shi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回首往事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所有的人全看傻了。
警察们都面面相觑。
他边唱边做,一扬手,那把尖刀咄地从半空中落下,又在人群中激起一片惊叫。
“想当年我也曾经使性撒娇,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他转身,仰首狂笑:“这才是人生难预料,想不到团圆在今朝──”
他探出包厢,把身子往前倾,往前倾,象个顽皮不知危险的孩子,所有仰望他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突然的松了手,同样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迅速下坠。
他是有意寻死,虽然包厢并不算太高,但因为头先着地,当场脑浆飞溅,颈骨折断。
容嫣听到这件事后,呆了半晌。
他本希望他能够勇敢的活下去,但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玉碎珠沉。这不能怪他,那样的确比较容易。
这样也好,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容嫣不断的想象,在那一刻,在无拘无束自由下坠的那片刻间,肖碧玉最后看到的是什么?是往日的浮华岁月,还是最后的辛酸惨痛?
──报了仇,他快乐了吗?
当地面的事物飞速迎来,而今生今世却越来越遥远的那漫长的片刻,他最后的心情是什么?一直到最后,他是否得到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欣喜和平静?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