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我要拔针了。谦儿,一会别吓到。”
何烟眉抬手几个起落便把陆青峰身上的针悉数取下,陆青峰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睛开始布满血丝,铁链被他挣扎地叮当响。
陆青峰发了疯地乱吼,何烟眉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出一个xue位名,再往那扎上一针。
很快,陆青峰便成了只刺猬,还是一只不怎么老实的刺猬。何烟眉无奈,让人把陆青峰除了头以外全部捆在床上:“解毒便是这样麻烦,吼得人耳朵疼还不能给弄晕了,保不住准晕了之后就醒不过来。”
等扎完之后何烟眉揉揉眼角,把刚煎好的药给陆青峰灌了进去。陆青峰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后似是昏了过去。
何烟眉时刻注意着陆青峰还有气没,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给他诊了诊脉,确认脉象后便拿起小刀在他手臂上划了道小口子。
黑血不断从手臂里流出,一旁的沈清流拿来盆子接住。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黑色渐渐变红,何烟眉这才用草药止住了血,包扎完后拔出了扎在他身上的针——几乎大半都成了黑色。
何烟眉打了个哈欠:“这些针拿去烧了埋了吧,针上面的毒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刮下来便是‘日暮迟’这种□□。现在倒还活着,我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会醒。短则明日,长则几年。在醒来之前若是断了气,我就真没办法了。”
“哎不行我要去睡了,折腾了一晚上又要老上许多。”何烟眉打断了原本要道谢的沈清流,“你小子省省吧,都那么多年交情了,‘谢’字我也不想听。”
沈清流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我已经命人给前辈铺好了床,还是以前的那间房。”
“行,你也休息休息吧,你们年轻人就仗着自己有资本到处不把自己身体放心上。”何烟眉招呼孙谦,“乖徒儿,咱们睡觉去。”
沈清流帮陆青峰掖了掖被子,正要离开,却见陆青峰惨白的一张脸。想起他现在随时都可能断气,便长叹一声,轻声关上房门,搬了条椅子在陆青峰床边坐下。
实在是太累的缘故,迷迷糊糊地就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几回魂梦与君同
沈清流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太阳不见了影,天边只留一抹红云,给一片灰白添了份颜色。
小道那头,是一个头发散乱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他面对着地上的一具饿殍,一动也不动。
沈清流快步走近,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突然,孩子张开嘴俯下身,沈清流下意识地阻止:“不能吃!”
男孩僵了,转身看向他。
那是一双黑灰的,没有灵魂的眼睛,与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孩子颤抖着身体起身,在路边拔了几根草,用手去除草根上的土块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沈清流忍不住伸手将这个孩子抱起,把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我带你出去,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样你是否就不会再遇到顾霈,也不会再遇到赵安康,不用背负这么多,也不用知道这么多。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在温柔乡中长大,不被‘日暮迟’所折磨……
他就这么抱着这个孩子在小道中行走,但明明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小道,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在这一条路上无尽地徘徊,如一头困兽。
“放下我,你就可以出去了。”怀中的孩子如此说道,“放下我,你就能走出去,外面的集市很热闹。”
沈清流抱着孩子的手用力了些:“你长大了打断我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好心,不如少说几句省省力气。”
孩子听后用疑惑又迷茫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沈河。”沈清流对着这双眼睛,嘴角缓缓往上翘起,“你也可以叫我……沈清流。”
窸窸窣窣的动静把沈清流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孙叔给他盖了条毯子:“孙叔,什么时辰了?”
“天快亮了,大人还是回房歇息吧,陆大侠现在哈没事,我来看着便好。”孙叔顿了顿接着道,“明日便是顾霈行刑的日子,大人更应该养好身体才对。”
沈清流犹豫了会点头:“也好,我稍稍休息一会便行,劳烦孙叔了。”
沈清流走前对着半死不活的陆青峰叹气:“若是你再不醒来,怕是看不到顾霈入土的那一天了。”
这一次沈清流睡得特别沉,醒来后天已大亮,他却不急着起来,反而坐起身来又闭上了眼睛,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
离顾霈斩首的日子越近,沈清流心里便难免焦躁,是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了。
想要集结大队人马在京城已经是不可能,但回想起顾霈那日在大牢里说的那些话,他一定有别的招数。
若自己是顾霈,会怎么脱身呢?
这一座便是一早上,若不是孙谦端了午膳过来,他怕是要坐一整天了。
孙谦把饭菜摆好后道:“大人,我跟赵城说了他爹的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