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禛没空与她虚与委蛇,瞥一眼缩在门口的喜成,“出去候着。”
“……是。”
“你几次三番为难于妾室,未免有失正室风范。”
“那王爷宠妾灭妻,也未免太过荒唐。”梅绍怡一身傲骨,扬起下巴倨傲的开口:“您可要好好想清楚,大婚之日,洞房之时,坐在您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原以为洞房夜瞒过去了,日后自己再下手解决两个不该活在世上的人,便能安枕无忧。谁知还没等她动手,人却被应禛带回来了,以一个乡间寡妇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荣禧院。她也担心过,可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什么动静也没有,想来应禛是不知道李代桃僵的事的,她也就放下心来。心中无所惧意了,嫉妒之意便开始翻滚,这后院的宠爱,本就该是她梅绍怡一人的,一个村头寡妇,哪配得上那般的Jing心呵护?这是她的夫君,这是她的一切,没人可以从她这里,窃取一丝一毫。
梅绍怡痴痴地瞧着应禛古雕刻画的面庞,懊恼不已,她当时怎么那样傻,看上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家夫君的男人?
应禛冷笑,目光冰冷,说出的话,化挂在屋檐下冻成冰凌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向没绍怡胸口刺去。“洞房之夜本王身边坐着的到底是谁,王妃还不清楚么?毕竟人,是王妃安排的。”
他知道了?!梅绍怡大骇,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倒下去,硬着头皮强撑:“洞房花烛夜,王爷身边坐着的,自然是妾身。”
应禛不欲与她辩驳,从鼻间喷出声嗤笑,“王妃既这么说了,本王也无话可说。望此后王妃行事,顾及大妇风范,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说罢,应禛转身离开,临到门槛的时候,扭头向后看,视线落在阿娣身上,阿娣急急忙忙抓起裙摆跟着一起出去了。
房门打开,北风卷起来,疯狂拍打单薄的门板,撞击在墙面上,“咣咣”作响。
梅绍怡的目光顺着大开的房门一路过去,落在两个相互依偎的人身上,右手五根手指攥起来,涂了鲜亮蔻甲的手指甲深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不知过了多久,她倨傲的抬起下巴,转身向里屋走去,欣赏自己破开皮rou的掌心,仔仔细细的清洗伤口,漫不经心的开口吩咐:“金疮药。”
莹莹儿走到门边,望着外头缓缓走着的两个人,深深瞧了眼,啪的将门关上走进房里找出金疮药递过去,语气不无担忧,“王妃,看样子,王爷像是知道些什么了?”莹莹儿抿唇,自从王妃同意李代桃僵后,她的主动权便丧失了,如今只能依着王妃的命令行事。
“怕什么?”梅绍怡接过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给自己的伤口洒了一层均匀的药粉,瞥了莹莹儿一眼,眼底波光潋滟:“没有证据,我便还是王府的正妃娘娘。”所以说,知道内情的人,一个都不能留。阿娣去不掉了,身边这个,必须除掉。
莹莹儿默。证据?证据不就是她么?
不同于她们主仆二人的各怀鬼胎,阿娣和应禛之间的关系可就简单的多,只是此刻的气氛,像是初冬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叫人不敢踩上去。
从阿娣这个角度,刚好能见到应禛紧抿的唇。阿娣想了片刻,挣了挣被他攥着有些僵麻的手,轻轻出声:“王爷您……”
察觉到掌心的异动,应禛回过神来,执起她软绵的小手看了圈,她的手被她长时间大力的捏着,汗津津的已失了血色。应禛试了试,感受到指尖了无生气的冰凉,便将其塞|入另一只袖口,贴着自己的rou密密的封起来,“这样就不冷了。”
年轻男子身强体壮,衣衫里的热度也是不可估量的。阿娣喟叹了声,觉得这比瓜婆子要好用,只是这样一来,两人间的距离便更近了。阿娣扭头瞧他,见他的眼神又空落落的飘在空中,咬咬唇,试探着开口:“您心情不好么?”王妃说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心中便大叫不妙。四王爷不是傻子,如此李代桃僵背后所掩盖的龌龊,他不可能不知。四王妃撞到刀口上,被狠狠驳了颜面,却也在四王爷心上割了一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起今儿事情的源头,阿娣不可遏制的自责,都是她不好,才使四王爷与王妃撕破了脸面。
应禛摇头,目光落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诚实道:“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不像难受,却也不高兴,在中间徘徊着,哭不得,笑不得,骂不得,嗔不得。
见他这样,阿娣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想了想,却是开口和应禛提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娘亲便去世了,是爹爹一手将我和哥哥拉扯大的,可是后来有一天,爹爹上山采药,夜深了都没回来,家里派人去找,也没找着。他们都说爹爹被山里的狼吃了,尸骨无存。”想起当年的情景,阿娣还是难以接受,却已经能平静面对了,“没办法,家里便给弄了抬棺材,里面放了爹爹的衣裳,作衣冠冢。守灵的那天夜里,我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哥哥只是跪着,一滴泪都没流。后来,家中兄弟阋墙,我和哥哥被赶出家门,只有一点点银子和大筐医书,哥哥要顾着我,还要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他也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