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愤怒惧怕到了极点。这个Yin沉的,在家里做惯了主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慌了,至少在许维安看来是第一次,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利民,在他印象里许利民一直是霸道、凶狠、暴力、Yin沉的代名词,在家里牢牢地把握这话语权,没人敢挑战他的威严,否则就是一顿毒打,连孙玉兰都不能避免。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许维安多年Yin影,下意识地走到闻迪后面,躲开许利民的目光。
闻迪发现他的动作,伸手揽着他,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们签协议,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们的条件,但是……”闻迪从容的语调一变,冷厉又残酷地说道:“不要得寸进尺,不然他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就是你的明天。”
许利民狠狠地瞪了许维安一眼,脸色终于好看了点。他不再看许维安,直接进屋把闻迪给的协议拿出来,捏在手里。
“我要五千块钱,我们一家老少饭都吃不饱,养他十几年,供他读书,只差没砸锅卖铁了,五千块钱,算还了我们的养恩,不多,你把钱给我,我就签。”
“慢着!”闻迪阻止,也不说同意不同意,而是说“你妻子回来后,两个人一起签,她不同意,我是不会把钱给你的。”
许利民不以为然道:“她听我的,不会不同意的。”但他心里也没底,那么多钱,谁家都出不起,一家半辈子的积蓄能有一两千块钱,都是富裕家庭了。他狮子大开口,闻迪又没说同意,他越想心里越着急,害怕事情有变,心里恨得不行,只怪孙玉兰太磨叽,还不回来,“4000块,不能再少了。” 他咬咬牙,减了一千块钱。
闻迪拍了拍欲言又止的急得不行的许维安,笑而不语,许利民越发坐立不安,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再降。那边暗流涌动,这边许维安是真急脸 ,四千块钱,有些人家一辈子也赚不来那么多钱,况且从他小学能赚钱开始,学费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出的。许利民要那么多钱,心太黑了。
小学三年级以前,学费少,块把钱都够学费了,许家老太太把持钱财,跟个铁公鸡一样,一分钱都不出,外婆就一年攒些毛票,偷偷塞给他,让他交学费,买文具。这事儿后来被舅舅家知道,俩舅舅孝顺,没找外婆说,直接找他和孙玉兰在许家闹了一场,结果是他和孙玉兰私下被许利民和许老太太毒打一顿,许家还是不出学费。他不愿外婆知道,于是就前头外婆给他塞了钱,他转头就塞给孙林,给孙林花用了。再后来学费年年涨,外婆给他的钱根本不够学费的数目,他就撒谎说许家给他准备了学费,不用外婆再给钱了。每年夏天投知了壳赚的钱都上交给许家,他只能偷偷地拾荒、编辫子赚钱,外婆知道他的难处,从来不跟亲家提。外婆觉得许家给了学费,她就提供点学生粮食及买文具的钱。许家以为外婆家给他提供了学费和粮食,就由着他读到了初中毕业,两家对于他上学这事,有点儿敏感和摩擦,也不会当面提起,所以多年过来,都以为是对方出的钱。
说到底,许维安从能走路稳当开始,就被孙燕带着投知了壳,被许家收养后,许家没给过许维安一毛钱,还要他上交卖知了壳的钱。许维安放假又都是在外婆家住的,根本没吃许家多少粮食。许家那个时候也穷,全家根本吃不饱饭,孙玉兰长年没怀孕,在家里地位极低,手里没钱不说,饭都是紧着许利民和许老太太吃饱,孙玉兰和许维安吃剩下的。
孙玉兰多年不怀孕,也有被许家虐待,亏了身体的缘故。外婆一直觉得许维安是福星,看女儿多年无子,活的艰难,老太太心疼焦急的不行,就让许维安进了许家,想让他给女儿带点福气。许维安的吃用许家不愿意出,老太太就从嘴里省出粮食,送到许家,作为许维安的口粮,只不过这些口粮,大部分都进了许家母子的嘴里。许维安记事早,孙玉兰虽然对他冷淡,但她是外婆的女儿,许维安也太想要个妈妈了,对孙玉兰憧憬的不得了。只不过许维安在许家住了不到一年,孙玉兰就怀孕了,生下了长女,爱如珍宝,对许维安这个外人却越发冷淡了。许维安年岁渐大,孙玉兰无数次的无视让他淡了憧憬,对“妈妈”这两个字再也不抱希望。
闻迪并不知道这些事,许维安急得偷偷挠闻迪的腰,怕闻迪真的把钱掏出来,给许家。他又不能当着许利民的面说,怕许利民知道他从小就能赚钱,更是不乐意让他走了,或者加价才让他走。
闻迪被他闹的一脸无奈,幸亏他不怕痒,不然非绷不住,在许利民面前蹦起来,那样真是气势全无了。他只能握着许维安的手不让他动,站起来跟许利民说:“你再考虑考虑该咋办,具体的等你妻子回来,一起详谈,先失陪了。”说着就点头示意,拉着许维安出了院子。
“怎么了?”走在许庄的田野里,闻迪开口问道。
早就准备了一箩筐话要说的许维安,滔滔不绝地把这些年的情况说了出来,最后,他总结道:“不能给那么多,他们也没怎么养我。”
闻迪看他灵性朝气的少年模样,再对比第一次见他时黑瘦怯懦的童年模样,只觉心里一阵酸疼,寄人篱下的生活没让他成为生活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