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尖利的指甲刺破了孙子手背,咄咄逼人喝问:
“说啊!你说!我、我真是、真是……海神呐!我含辛茹苦生下养大的小崽子,到头来一个两个都在怨我!”老龙后委屈又恼火,她确实失控了,言语间竟然连自幼崽时期就永别的真正长子敖泱都怨恨上了!
——那是老龙后最不愿提及的过往。当初听情郎说小泱不慎失踪、多半已夭折时,年轻的她也曾偷偷哭了好几天,毕竟那是亲骨rou。但后来?时间缓缓流逝,她过得很充实,为东海龙王养育后代、打理宫廷,她生下的第二个幼崽小金龙敖瀚深受长辈和伴侣宠爱,享尽荣华富贵……后来她就忘了,忘记了那一段年少无知的往事。
直到敖白获封西西里后,东海渐渐听闻六王子与圣湖白龙称兄道弟、两家往来亲密——最重要的是那圣湖白龙叫敖泱、是南海龙王私生子时,老龙后才猛然醒悟,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很是忐忑激动,隐约还有些期待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因为敖泱不是一般龙,他压根就没想过跟生母牵扯什么。
预想中的事件都没有发生,老龙后等啊等,等到心凉、难过、疑惑、埋怨……怨恨!
——不可能啊!没理由啊!老龙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认定是幼子一家对流落在外的小泱……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否则,小泱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
老龙后久居深宫,年纪大了越发左性固执,她心里认定后,对幼子一家越发不满意,如今看敖沂的眼神已经不是祖孙、倒像是仇人。
“祖母,您别这样!”敖沣连忙上前劝阻。
老龙王勃然大怒:“你为难沂儿做什么?放手!我乖孙儿孝顺又懂事,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身为长辈怎能如此待他?”说着一把将敖沂的手拽了回去,心疼擦拭其被指甲掐出来的血口子。
“我怎么待他了?我怎么待他了?”老龙后脸色铁青,越发显得刻薄,喊着叫:“既然孝顺懂事,怎么我连问几句话都不行了?哈,这还哪门子的乖孙啊!祖母竟说不得了!”
敖沂不可能跟一个白发苍苍的雌性长辈对骂动粗,但心里极度伤心失望,他毕竟年轻,涵养再好也有血性脾气。敖沂深呼吸,眼神哀伤,极力镇定道:
“祖母,不知孙儿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请明示。刚才您问的那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其一,自记事以来,父母就让我铭记老家在东海,告诉我东海有祖父母外祖父母、伯父伯母膝下有个小沣王兄、还有非常非常多的亲戚,他们时常提起东海,去过西西里的人就知道,我家龙宫和现如今的旧龙宫是很像的。”
老龙后两手交握,稍微冷静了些,但余怒未消,板着脸一声不吭。
“其二,”敖沂继续解释,谁也不想自家被抹黑冤枉,何况次次都是吃力不讨好,“我父母日夜辛苦Cao持,勉强护住了一大家子。祖父说得对,既然早已经分属两海,又离得远,就不存在薄待厚待这一说,但毕竟是亲戚,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可以互相关照的话不挺好?谁还嫌亲友多呢?”
老龙王连连点头,满是赞赏,枯瘦的手不住地轻拍乖孙手背,看起来就像平常人家的祖父那样。
敖沣也趁机劝一句:“就是,沂儿说得对!我去过那么多次西西里,叔父纪叔他们从来都是热情欢喜的,上次去鳄兽谷……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能平安脱身,全凭叔父一家周旋。唉,因为我们家的错,带累了他们辛苦在陆地上打拼的名声……我、我特别难受。”
“都过去了,王兄无需自责,不是你的错。”敖沂忙安慰道,他清楚对方不知情的,而且事实上也是被坑了一把的苦主。
老龙后再度按捺不住火气,她一生疼宠敖瀚,因而这些日子最听不得类似“过错在谁”这种话,已经跟老伴吵了无数次。她倾身,挑眉道:“哦?那你觉得是谁的错?”
多明显!就是东海蠢龙王的错啊!这种场合实在没理由跟随、在外面候着的容革恶狠狠想。
然而敖沂当然知道不能明说,只能无奈道:“事发突然,事后嫌疑人自杀身亡,我们也不大清楚。”
“哼。”老龙后不咸不淡发出个鼻音,她就是受不得有谁指责爱子的不好。
刚才吵了那么一通,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美妙,但都是成年人,揭过了接着聊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老龙王年老体衰,很快就Jing神不济,他一生殚Jing竭虑,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在老化,人到了这地步,得病已经没有什么特定的具体的,通俗来说就是浑身上下都难受。
尊重和爱都是相互的。老龙王非常宠爱敖沂,年轻时几次带长孙去西西里小住,每次都带去大量玩的用的,分别时小敖沂总是眼泪汪汪的,抱着祖父哥哥不放……有因才有果,因着那许多的美好回忆,敖沂对祖父才这样敬重关爱。
针对西西里絮絮叨叨聊了小半天,敖沂一直留心观察,最后主动笑着劝道:
“好了,祖父,您先歇会儿吧,中午我过来您这儿吃,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