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朝堂回来的诃子,换上了一身素色便服闭目躺在院中的一张躺椅上。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门环撞击门板的声响。
这熟悉的声响不用问,诃子也知道是谁,这两年间,那人总没事有事的就往这里跑。
曾也让怡景赶了他几回,可那人就像故意知道这里偏僻不会有什么外人来此,也不嫌难看,一敲就能在那门外敲上半个时辰。以为他走了,可隔了不多时,又敲响起来。
实再烦了,诃子脸上挂着怒气开门问他有什么事,说完就关门让他走。
可多半他会嘴角挂着笑,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这里清净,方便读个书。”
这不,人又来了。
诃子不由拧眉,转了头打算装没听见。
可惜,那门外的人似乎料定了他此刻在家,锲而不舍地用一种规律的且不紧不慢地速度扣响着门板。
良久,那门终于还是自里面被打开。
诃子瞧也不瞧来人,开完门就转身回到躺椅上继续闭目躺着。
泽珠跨进门,转手将门关上,选了一个靠近诃子不远不近的石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册看了起来。
一群鸟儿自院里的一棵老树的枝头飞过,带起一阵清脆的展翅之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躺椅上便传来了诃子均匀的呼吸声。
泽珠放下书册,转头望去,那躺椅上的素色人儿依旧将眉头拧着,一只手拖拉到了躺椅一侧。
泽珠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它覆在了诃子身上。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院子里安静的只听见风儿吹过树梢,鸟儿挥动起羽翅的声响。
仿佛过往那些恩怨杀戮不过是眼前这个人的一个梦,等他醒来,他们俩就像古书中的子期与伯牙。
一时间,泽珠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他在梦里呢,还是醒着?
等他被一双带着恨意的冷眸惊醒时,方才回过神来,原来做梦的不是刚刚睡熟的诃子,而是醒着的他泽珠。
诃子正一双怒目瞪着眼前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前的泽珠,那刚刚还覆在他身上余温未消的外衫早已被甩落在地。
“书看完了,就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就见诃子站起身,转身走进屋内,将屋门紧闭。
泽珠站在原地望着那紧闭的屋门,终是转身,但依旧留下一句:“我还会来。”
屋内,诃子背对着门扉神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刚刚他竟然在泽珠面前睡着了!
那个曾灭他全族,间接害死他妻儿,让他诃子一生浮沉的泽珠!
是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他诃子终是抵不过岁月懒了心性?又一次掉进了泽珠给自己安排的棋局?!
而这次泽珠所下的棋局,就是要他诃子淡忘家仇,做一个犹如行尸走rou一般无能之人!?耗尽剩余岁月,也奈何不得他泽珠?!
如今,泽珠已是当今戚国太子太傅,戚国国君戚羿将他两个幼子交给了他来教导。
泽珠虽隐名埋姓放弃了泽国国君的身份,但他终究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泽国。
而他,诃子又算的了什么?是泽国的叛臣?是亡国的国君?还是被诛杀的炎国大良造?
抑或,他诃子至始至终都是那泽珠手里掌控的一枚棋子!
戚恒一路狂奔着穿过御花园,也跟着打翻了几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身后戚瑞跑跑停停,却也努力紧跟在戚恒的后面。
跑了一会儿,戚恒不耐烦地停下步子,转身催促着身后的戚瑞:“快点!快点!”
刚刚停下才喘了几口气的戚瑞,不得不又跑了起来。
俩个小娃一前一后绕过假山,穿过一座九曲桥,急急向王宫内的练武场跑去。
此刻的练武场上戚王戚羿正手握弓箭,瞄准前方靶心,而一旁宰相府的侍卫怡景正摆着一张不耐烦的脸看着眼前骑射总不见Jing进的戚王。
一支离弦的箭飞射了出去,力道是够了,可偏偏却与那靶心擦身而过。
怡景不由又是眉头一皱,这一上午算是又白练了,十支箭射出去,只有一箭能落在那靶子上,连那靶心的边都沾不到。
再看那射箭之人,脸上却无半点羞愧之色。
“父王!父王!孩儿也要射箭!”戚恒带起一阵黄土,飞奔到戚羿面前。
戚羿笑着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了跑的已是满头大汗的戚恒,此时戚瑞也已经赶了上来。
戚恒用力想要拉开弓弦,怎奈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娃,那弦也只被拉开一半。
一旁看着的戚瑞忍不住也想要一试,接过戚恒手里的弓箭,还不待他把弦拉开,那箭却已经掉落在地。
看着这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怡景一直苦着的脸,不免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还没等这笑意展开,就被转过头来看他的戚羿给打了回去。
“微臣先行告退。”怡景躬身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