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黑夜里和那双眼眸对视,伸手一点点拭去他眼角的泪痕,“你都没睡,我怎么能安心睡呢?”
叶凡几却低下头,神情有些沮丧,不同于往日里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此时倒真像个孩子一样,“我在想……这件事可能不会就这么完了……”
他神情一顿。
“我今日听见村中有人说,京城里似乎又出了事……而且,你这么逃出来,真的没事么?”
说着他似乎察觉到喻尝祁身体的僵直,虽然知道这人这几日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对所有的事闭口不谈,他却还是本能地察觉得到这人又瞒着他什么。
只是明知道喻尝祁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可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再次席卷上心头,唯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只能垂下头抱紧了他腰身,一言不发。
翌日所有的想法被一一应验,朝廷果然派人来捉拿他们归京,只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些叫传召入宫。
而新帝应名旧诏在先帝灵前登基,宣告天下国丧三年,举国皆哀。
主政之后逐步掌权替换朝廷新血,更换内阁大臣。
一时之间倒是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平日里在所有人面前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三殿下荣登大统之后会大有不同,只是总少不了些流言蜚语,不过至此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听着京城内所有寺庙观宇在缟素之下鸣钟三万,再看着新帝发丧将先帝灵位迎入太庙,至此才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王爷没有意见罢?”
他抬头看向那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衣衮服的少年,眉目隽秀清媚,好似当年那人登基时一样,眉眼青雉,举手投足间还不曾规矩束手,只是年纪轻轻气血旺盛,三天两头的总是会被那些老臣们的言论争执气到吐血。
然后拉着他在宫门前一坐便是一下午,挨个儿将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个数落一遍,第二日再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老实实的上朝继续皮笑rou不笑的你来我往。
只是少年终会长大,待到再过几年,再过几年便会彻底地改头换面,真真正正地融入这纷争血海之中,至死未能脱离半分。
“臣领命。”他垂首,一如既往地顺从。
周信屈似乎没料到他会应答的这么快,走至他眼前讶异出声,“王爷不觉得委屈么?”
“臣只想至此请辞,请求陛下还臣一个清静。”他垂首如此,言语却坚毅半分,好似执着着什么,不肯放手,亦不肯松口。
“……”
良久,周信屈看着他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既然如此,朕便依你所言全你所想,毕竟,这也是父皇生前所希望看到的……
“来人!”周信屈高呼出声,立马有秉笔太监跟着拟旨,“君以表德优贤,为任股肱之臣,然汝疏于玩忽,蔑视法令不循其责,遂其褫夺封号,出缺其爵,罢三免流除同九州,惟承先帝其恩广开缘济,仅以释地三千里,为期三年……”
坦然自若地接受一切,直至面不改色地奉旨出宫,待抬头看见一直站在街角等待他的人之后才终于觉得,为了这仅有的自由即便让他背负再多的苦难,他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委屈。
“王爷……”叶凡几看着他微微一笑,迎着落日余晖向他走来,眉眼含笑如此明媚。
“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他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以后没必要再这样喊我了。”
叶凡几却是一怔,“什么意思?”
待到他简单地将事情一番叙述之后,叶凡几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是有多傻。
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喻尝祁笑道:“抛却功名利禄,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剩下的,我只想留给你一个人。”
心里虽然莫名感动却还是觉得这人傻的无可救药,“你倒是舍得牺牲,别人为了这权利地位争得头破血流,你倒好,见鬼一样往外拼命逃!”
他却敛下眉睫,想起周信屈的那番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周立宵的人,这点即便是他如今的戴罪之身也无法改变,更何况按照现在大换血的情况下,周信屈更加不会再任用他。
他的身份地位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十分扎眼的位置了,如果他再没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迟早会被他人当成挡箭牌借机除掉,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意愿再同流于在这漩涡之中。
如今借此机会远离朝堂,才是现如今最为合适的选择,即便是用三年的流放之身换取剩下的自由,他也觉得值。
只是……
抬眼看向身旁人的侧脸,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愧疚和难过,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境,他倒是不担心他们之间会出现嫌隙,只是怕他的诺言还没来得及兑现,便要率先辜负……
“你在想什么?”耳畔突然想起一道声音,心里一紧,他抬头笑了笑,“没……”
那句没什么刚要说出口时他却蓦地顿住,如果他就这么说出来,倒真的算是不负责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