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如此,老蛇也不会安心地放着他,让他位于这关键的一点,不到最后一步不愿让其动作。
在公用电话亭联系老蛇时,傻七的手脚发凉。
他听到那个声音之际,好像又回到老蛇离开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老蛇用视频电话和他交流,声声嘱咐还在耳边萦绕。
傻七说,名单要到了,一个月内会行动。
老蛇问,你在哪里。
傻七又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忘了,留他一条命,拜托了。
老蛇说,我会的,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做到。
傻七连连叹气,用力呼吸,好一会他才把话接上。
他说你还有可能扳回局势吗?你消失太久了,或许他们已经控制了你的脉络,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
老蛇说,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敢动作。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你。手机的卡拔掉,名单留好,今天晚上我就能与你见面。
挂断电话,傻七哆哆嗦嗦抽出烟卷。
可那火机却怎么打都打不着,让傻七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浑身都在发着抖,他杀人时没有发抖,他坐牢时没有发抖,他被挟持时没有发抖,他被八爪鱼拿枪指着脑门时也没有发抖。
可现在他却如筛糠般抖得不能自已。
他从监狱走出来的那一天,他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没有家人,没有未来,过去已经被篡改,而他过的每一天都是向命运借来的。
现在他却害怕了。
命运何其残酷,在夺走一切之前,还要让他再品尝一次生活的美好。他的眼前不停晃过八爪鱼的表情,那一份信赖千斤重,压得傻七喘不过气。
是,老蛇走了,走了九个月,好似偃旗息鼓。
黑石逃了,至今为止逃了一年多,仿佛大势已去。
保守派安静了,全部按兵不动,就像他们已经认了命,认了激进派插上旗帜的审判结果。
但实际上一切都没有变。
在老蛇收网的这一天,一切都不会变。
因为傻七还在,这致命的一字就安插在八爪鱼身边。
八爪鱼杀了那么多被怀疑的人,那么多他认定了是老蛇内鬼的探子,认定了是黑石跟班的鬼。
可他没有想过,傻七早在这些人之前,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傻,执着,强壮,粗俗不堪又头脑简单,他忠心耿耿,看起来真的爱着自己,他不离不弃,即便逼着他去死,他也抵着枪口折返回自己的身边。
他是那么不可理喻,可又那么不由分说地闯进八爪鱼的心里。
八爪鱼没理由不信他。
八爪鱼信错了他。
(96)
八爪鱼以为傻七当天会回来吃饭,然而他没有。
他以为他晚上睡前会回到家中,然而他也没有。
他以为第二天醒来傻七已经到了,然而他还是没有。
八爪鱼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知道傻七很生气,所以远离了自己,不愿意自己找到他。
可他没有想过傻七到底在哪里,没有想过自己照常地从床上醒来,经历等待而无果的失望后,从公寓去到办公室的过程中,已经有无数的眼睛随着他转动。
他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办公室的周围便被踩过了点,不知道狙击枪架设在附近的写字楼和民居窗户,射击的角度完美无缺,不知道暗线刚刚传递给他可以动作的消息,连半天都没过,就有人闯进了他们的门,用枪指着他们家人的脑袋。
八爪鱼什么都不知道的根本原因,是他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被移动过的保险箱上。
这怎么可能呢,傻七和自己认识那么久了,日夜相伴也大半年了,他要动作早就动作了,不用等到现在激进派几乎坐稳胜局之际。
所以当他三天都没有等到傻七,而开始着急着拨打他的电话,并让阿淮带人去找时,他的办公室终于被人闯了进来。
进来的是黑石另一支小队的人,黑石离开后,就由他原本的副手独眼赵接班。
独眼赵是老蛇的人,以至于八爪鱼和他保持着君子之交,平日里不多交集,也从未想过这人能被策反。
独眼赵当然不可能被策反,他的每一个命令背后都是老蛇在指挥。只是这大半年来他很安分,安分得八爪鱼都不稀得把他当成重点威胁对象。
毕竟他的年纪很大了,看上去要不了几年,他就得死在病床上。
他脸上的神采一天比一天暗淡,那爬满面颊的沟壑和浑浊的双目让他显示不出半点战斗英雄的气魄。
可当他带人闯进八爪鱼的办公室,让那些持枪的下属立即塞满小小的空间,并以最快的速度用枪指着八爪鱼手下的脑袋时,八爪鱼竟有一刹那的恍惚。
八爪鱼心说你是吃了豹子胆吧,连我这里都敢动。我不拿你开刀,是念在你年纪大了没开刀的必要,熬两年你也得死,给你死在家里好过些罢了。你倒是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