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神迹一样的艺术品。洛兰对杜维因容忍良多,而对他身体的异化视若无睹。他的胸口无时无刻不在剧痛,毒素与生命之源互相撕扯。一头龙即使再强大,当然也敌不过一整座森林的侵蚀。他再也吃不下东西了,贝莉儿说错了,他不止吃不下rou,叶子他也吃不下。他能吃的只有魔晶,除此之外所有的污秽自然之石都会逼他呕吐出来。而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提醒自己,他是战败的野犬,是个牵线的傀儡,是那个女人脚下的玩具。
他被洛兰变成一个怪物,而洛兰说他是最伟大的神迹。有时候杜维因也觉得很荒谬,谁在乎变成一个神迹?他砸了洛兰的实验室,烧了他珍藏的笔记和典籍,他跟在他身后,兴高采烈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相信他离开了清泉绿林是洛兰放他走的,他喜欢观察他更多的活力不是吗?他又不是银龙,对撕裂亚空间的活哪有这样擅长?
洛兰是个混蛋。
他坐起来,逼迫小黄醒着,旁边有水潭,他把小黄放进水里涮涮,吱吱凄惨地在冰冷的水里挣扎,再捞上来,簌簌发抖,毛全贴在身上,打了个喷嚏,整个兽可怜得要死。杜维因哈哈大笑,蹲在地上点了个火球给它烤毛。空间戒指里还有梳子,是宝石和黄金打造的,他一直最喜欢这把梳子。他拿出来,给它一点点的梳通。
无论如何它就是不记仇,毛梳好了,也烤干了,重新蓬蓬松松地坐在草地上,红龙朝它招了招手,它就什么也不记得地跳到他的手上。杜维因想,就像那个人类女孩。
他想真好啊,无论怎么捉弄她,她都不记仇。真好啊,不然玛多为什么喜欢她?
可他恨她。
他从清泉绿林跑出来,想着去找他唯一的朋友。罗兰日复一日地在他面前说银龙是死了。他中了他们的诅咒,无法根治,他会衰弱而死。他总是想不会的,玛多是个白痴,白痴总是好骗,白痴也总是很幸运。他从清泉绿林里跑出来,希望还能找到他的朋友,看见他还好好地活着,对一切挑三拣四,吹毛求疵,冷着脸抢他喜欢的财宝。他们约定过要一起去游历这片大陆,旅途才刚刚走到一半,怎么能中途放弃?
他在战鼓平原找到了他,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类女孩。杜维因憎恨人类,是人类造就了这一切,是他被人类欺骗,带着自己的朋友落进了人类的陷阱。他至今还在人类的手下苟延残喘,红龙再也不想让人类摧毁他珍视的一切。
可为什么贝莉儿是个人类呢?那晚他坐在树上想。银龙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类,玛多为什么爱她?他想着:曾经如果他们之中的一个找到伴侣,另外的一个会多么为他高兴。
可杜维因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有多么痛苦,就有多么愤怒,他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憎恨和嫉妒。
他抱着小黄走在草地上,火红的发从他身上披散下来,如燃烧的血海。他孤独地走在星空下,走到Yin影的最深处,那里躺着一个蜷缩焦黑的rou块。红龙低下身来戳了戳,塞西瓦尔已经烧成了渣。他吐出一口气,噗嗤一声,rou块中破出一枝新绿。
嫩芽在月光下发芽,从最污秽的尸体中开出来,闪烁的是露珠。嫩芽越长越大,变成一棵小树,再到一棵大树。大树在风中摇晃着枝叶,发出嗤啦啦的响声。大树越长越大,杜维因抱着小黄跳上树枝,树干催生着,送他到几百米的高处。
从空中俯视的感觉一直很好,星穹辽阔,明月西沉,云朵仿佛伸手可及,地下的一切都成了渣滓。
龙原本就是这样睥睨长空的生物。杜维因坐在树枝上,从上往下望。树开花了,一树洁白的花朵。小黄炸了毛,爪子紧紧勾着他的衣服,龙笑着戳它的脑袋。“别担心,小黄~不会把你掉下去的哟!”
他从清泉绿林中逃出来的时候就发过誓,要杀了一切得罪过他的人。巨龙就是这样小心眼而睚眦必报的生物。他杀了安特亚,把洛兰扔给Jing灵,又让罗兰和塞西瓦尔内斗。雄狮公爵奥格斯?洛莱恩派了兵帮安特亚捉他,所以他也在他的名单里。如今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杜维因拿出酒,对着黎明前的黑暗喝了一口,以兹庆祝。
然后黑暗从他脸上移开,空间中有撕裂的爆响,银龙飞了出来。几百米高的大树和如此剧烈的魔力波动,原本就不是很难找。杜维因说:“啊,玛多!”他面带微笑,看着那头银龙咆哮着要冲上来撕裂他,又被无数的绿枝缠住。
他身后是Jing灵,还有更多的Jing灵们从远方奔来,四面八方,将他围绕。森林从大地上隆隆升起,阻碍龙的脚步。玛利多诺多尔狂怒着要扑上来——他无法如愿。他被无数树枝缠住了爪子和翅膀,他在作战中伤痕累累,面对一座森林,再也无法爬起来了。他仍在怒吼,徒劳地挣扎要扑上来将他撕裂。
“杜维因!你个渣滓!”
龙的吼声在这片旷野回响。
“告诉我那个女人说的不是真的!”
想必是罗兰。杜维因笑着想。
所以说,留下罗兰给他们也算是有点好处,不然这么多的话可从何说起呢?红眸对上了银眸,平静对上的狂怒的绝望。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