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纣亡,自有仁人志士为其奔走,哪怕送命也是坚持如此。”
“你倒是执迷不悟。”夏侯玄眯起双眼,“何似当初的我。”
沈岳没有听懂他这句话,他不知道当初的夏侯玄是什么样子,若说他当初和自己相似,那么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沈岳很是奇怪,按照他的个性,是想不出来人为什么走火入魔到连同门都杀害。
所谓的走火入魔,在沈岳看来只是一种将心底深处埋着的念头无限放大之后的冲动。在神智昏聩情况下,人通常会做出心底深处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他从不相信人可以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此刻看着夏侯玄,也不似疯癫,却能对同门扬起屠刀,心中有着厌恶,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那种想要靠近,却无论如何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的心情,让他生出一种对自己嫌恶感。
两人之间忽然出现空白和寂静,于夏侯玄而言,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沉寂,长时间的被囚,黑白无差,让他早已经对声音失去了辨识,如果不是对沈岳有着兴趣,他连话也不会讲,更不会理会。而沈岳也是习惯这种寂静,他并不是多话的人,对铸剑养剑之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铸剑师大多沉默寡言,平时若有师弟们问他关于剑术和养剑的问题,他会细细的说出来,但是如果没有人主动找上他,他便会一个人看着古籍,或者看房中的那些札记,或者在铸剑台看着剑光,一天便消磨过去了。
“我还没有问你名字。”夏侯玄忽然道。
沈岳似是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本来正在想铸剑台上的长明剑和离河剑今天应该加什么材料,顺口回答道:“沈岳。”
“沈家人?”夏侯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惊异。
沈岳对于自己的家人只有一个概念,现而今提到沈家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如日中天的贵胄,当年牵连一桩皇家命案中,绵延了百年的世家从此销声匿迹,夏侯玄那时候刚从镜羽城出来,也是什么事都不懂,只是在通缉的画像上见过,后来惊鸿一瞥而已。而今对着沈岳看来,终于知道那一丝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沈岳长得,和当年画像上的沈家人,和自己当年看到的那个沈侯,有太多相似的神韵。
当年他也有一面之缘,那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对囚车中的那人印象深刻,怕是早也要被他忘在了一旁。
他当年一时兴起去了靖川,听说那里颇为繁华,便起了个念头。到了南国京城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大事——沈侯爷犯了事,九族连坐。
至于罪名,却是含糊不清。
那天的街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他询问了一下方才知道,他们都是来围观即将被斩首示众的沈家人,尤其是沈侯爷,据说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南国风气自来开放,许多人手里均拿着花,开始夏侯玄还不知道为什么,当那辆囚车过来的时候,夏侯玄才知道。
那个沈侯,确实让人惊为天人,即便身在囚车中,也静静的坐着,挺直腰背,头发没有一丝乱着,衣衫干净,半敛双目。
大家不等着车到跟前,便开始把手里各种花直接往车上扔,夏侯玄当时还被热情的围观者吓了一跳,人们都从街道的两旁冲向中间,被拦了回来,纷纷不甘,对着囚车中的人说着表白的语言,直白,言简意赅。
那沈侯仿佛感知到了夏侯的目光,隔着人群往这边侧了一下头,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夏侯玄记住了那双眼睛。
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 东门向金马。南陌接铜驼。
华轩翼葆吹。飞盖响鸣珂。 潘郎车欲满。无奈掷花何。
当时他心中慨叹一下,如此风华绝代人物,却要头与身躯分离,好不凄惨,然而重重人围着,也是有心无力。自知无能为力,只能报以笑容回报。
然后,转身离开。
他忽然便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任是风景再好,也为生死而叹息。
“是。”沉yin了一下,沈岳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
“沈念是你什么人?”夏侯玄福至心灵,又多问了一句。
沈岳将食盒放下,然后走到了夏侯玄的面前,掀起袍子坐了下来,看着夏侯玄,眼中带着掩藏的渴望,“你见过他?”
那是对于亲情的渴望,以前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起镜羽城时,他都能从镜子中看到和沈岳此时一样的眼神。
“缘悭一面罢了。”夏侯玄喉咙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沈岳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夏侯玄却看到了眼神中的渴望,怕是没有人和他讨论过家人吧,正如同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的经历,除了杜悠三番两次的过来逼问他,这世间除了眼前这个少年,怕是没有人知道自己了。
他不用问也知道杜悠为什么要让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这里。杜悠心气高,从前便觊觎奕剑阁阁主之位,奈何由于自身资质平平,变得愈发嫉贤妒能,尤其妒忌剑术资质极高的弟子;想必现在即便是担任着阁主之位,也愈加患得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