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牡丹节获得花王桂冠的春水绿波竟然史无前例地未有落入七姓门阀之手,而是让六皇子拨得了头筹,简直是爆了个大冷门,尤其是东宫也参与了此次的角逐,甚至还败北了!不论是对于喜好八卦的下层小吏、市井小民亦或是权力核心的士族权贵、宗室勋贵们,都是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虽只是一次竞花,然而只要牵扯上了最上层的人物,人们总是能编排出无数种段子来闲嗑过过嘴瘾,什么“太子不敌六皇子,这是在变相地认输呢,想着六皇子将来能看在其今日识趣儿的份上能网开一面”,又或者是“六皇子圣人所钟爱也,其魄力自是不必说的,没见连士族都不去与之相争了吗?原先这花王哪一次不是为士族所得的,不然怎的今次就易主了呢”……一件件的说的有板有眼就像真的一样,仿佛个个儿都是这些天潢贵胄们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当然了,这到底是不是有心之人故意传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先不说六皇子进得宫去的事体,这厢花王落于别家,却分毫没有减少人们对于今次其余名列前茅的牡丹花的热情,甚至原本位列第四名的魏紫和位列第八名的金玉交章竞出的价格都破了百万钱,尚在花王春水绿波之上,而那一株被郑杏、郑媞以及王二娘子题过诗的青龙卧粉池则是被郑泽竞了下来,郑衍也有所收获,总之今儿个算是没有白来。
郑衍是个孝顺的孩子,买了花儿准备回去敬献给母亲的,他有些遗憾地对郑泽说:“这一片丹心生的倒是富丽堂皇且大气,也够喜庆,献给阿娘倒是正好,就只可惜的不是花王。”
郑泽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阿兄的一片丹心都在里头了,这才是阿娘最看重的东西。”
郑衍的为人是有些不善于表达的,此时被弟弟这么一打趣就感觉有几分不自在了,不由得瞪了弟弟一眼,咳了咳,道:“算是咱们兄弟四人的。”他还是很有兄弟情的,郑清此时不在这儿,郑湖连忙摆手,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好叫大兄为我破费?却是要亲自选一盆回去与阿娘的。”接着有些惋惜地道,“就是前十名的已经竞不下了,不过也算是我这做儿子的一片心意了。”
郑泽笑着劝他:“二兄你这般客气作甚?咱们兄弟还分你我吗?咱们郑氏本宗本就人少,兄弟团结一起,这一片丹心送的岂不是更加到位了?阿娘更是要高兴哩。不然二兄以为阿娘真能缺了一盆牡丹?”
郑湖是庶子,为人却是进退有度,又是自小被何老夫人养在膝下的,很是有几分情谊在,是以他现下说的话也算是真情实意,不过到底不是亲生子,有的时候就算他也是同郑泽一样的想法,却不能够跟他一般大喇喇地说出来。要知道同样的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那在旁人的眼里,意思可就天差地别了。此时郑泽这样子劝他,他倒是也不矫情,顺着也就应了下来,不过还是道:“这样是好,却不能叫大兄破费,毕竟是咱们兄弟四人的心意。”
郑衍与郑泽都不与他争这个,便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那一盆青龙卧粉池自然是送给了薛氏了,大家都晓得四房夫妻俩恩爱,郑泽又是个喜欢表现恩爱的,这么十几年看下来其实早都习惯了,兄弟几个也只笑笑不说话,不过看在女人的眼里,却是怎么都习惯不了的了。
等到晚间回了府里,大家伙儿都凑在松鹤堂里逗趣儿,何老夫人笑眯眯地听着郑泽恭维他,小儿是老来子,也最贴心,她最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像现在,其余三个儿子除了请安以外就没什么话儿说了,干巴巴的无趣,郑泽的一张嘴巴却是能绘声绘色地将花会上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一遍,且他文采好,说得让人身临其境似的。何老夫人这做母亲的,又年纪大了,自然格外容易受感染了。她笑着看着几个儿子,又看着不远处摆着的“一片丹心”,道:“你们有心了。”
卫氏趁机道:“可不是吗?要说四弟最是有心,不仅记得母亲,也时时刻刻不忘记四弟妇哩,可不就巴巴儿地竞下了那一株多了第二名的青龙卧粉池给了四弟妇吗?哎呦呦,这十余年的恩爱两不疑,看得人好生羡慕。若是传了出去,这满长安的妇人们怕都是要说四弟妇好福气的呢。”
此时阳石公主也在,闻言竟然也插了句嘴,说:“今次的花王可是让我那六弟夺了去?四弟倒也是不遑多让呢。”
花王之下,青龙卧粉池为最前,郑泽却是花费近百万钱竞下了与妻子,真真是一掷万金。而给母亲的一片丹心呢,虽然也是在前十里头的,到底是落在了青龙卧粉池之后,还是与诸位兄弟一道儿买下的……这简直就是不将母亲放在心里!
听了两妯娌用轻飘飘玩笑般的口吻说出那藏着刀锋的话语,薛氏心中怒起,却不敢像往日里那般直接将之给堵回去,虽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两人是在挑拨,可是毕竟人家字字句句皆在理上。让她怎么说?不禁有些哑口无言,饶是何老夫人从不是个难缠的婆母,却也不妨碍她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室内有一瞬间的凝滞,郑衍与郑清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郑泽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似的。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