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市本就商铺林立,天干物燥的,有一处走了水,蔓延极快,不大会儿功夫便就烟熏雾绕了,左右金吾卫以及一部分右监门卫,已然声势浩大地驱散人群并且救火了。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从东市绕出来回到了朱雀大街,守着马车的几名家仆都已经急出一脑门子汗了,此刻见着了主人,纷纷松了口气,道:“娘子没事儿吧?”
这么问是因为这么些人里面,就郑媞面上能看出一些哭过的痕迹,郑泽跟郑杏俩风仪依旧好的一塌糊涂。
郑媞有些恼怒地摆了摆手,蹬蹬蹬地就踏着教他坐上了马车,从暗格里取了一壶茶水出来,沾了沾帕子,稍微擦了擦脸 ,耳朵能听到外头郑泽、郑杏与邵启的声音,不外乎是今儿个真是感谢三郎啦,今日天晚了,三郎家中恐会着急,快些跟着奴仆们家去吧,现如今暂且别过,改日定当拜帖登门道谢云云。
郑媞掀开车帘子,正好看到邵家马车绝尘而去扬起来的烟尘。
登车、回坊。
何老夫人院子里的温妈妈以及两名得用使女在垂花门处翘首以盼,“四郎主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可是急坏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呢?没什么事儿吧?”
郑泽一边往里头一边道:“没事儿。”又道,“这时节天儿还冷,温妈妈你以后待在屋里就好,我也不是不认得路,很不必亲迎的。”
温妈妈感慨:“郎主跟老夫人宽厚,奴婢知道了。”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郑泽也知晓不会有什么效用的,遂也无言。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进了屋与母亲请安,结果发现除了卫氏与阳石公主、郑清,其余人等竟然都在,一询问方知原来也才到家不久,十二娘吓到了,卫氏将她带回了梅园,七娘好像也被冲撞了,阳石公主与郑清便没有过来。
何老夫人将郑媞与郑杏唤了近前来,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结果还是“哎呀”了一声,捧着郑媞的一只手,一边连声叫使女去请医士。
薛氏也让婆母给吓了一跳,上前去看,原来是右手背上靠近虎口处有几丝血痕,再仔细看还能瞧见一点儿细碎的琉璃渣子,方才在东市的时候匆忙得很,郑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不去碰它也并没有什么大的知觉,因而郑泽与郑杏竟然都没有察觉,此时不免被何老夫人指责一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阿媞怎么也是小娘子家,破了肌肤可怎生是好?让你们带一二得用的使女偏就不听,一群男人护卫的跟了去,连阿媞伤到了都不晓得!”又道,“今儿个跟出去的都有谁?自去管事处领罚。”
郑泽只得唯唯应是,心中也有几分懊悔。
医士未到,皮rou里面还有碎渣子,何老夫人并着薛氏等也不敢胡乱去动,只问郑媞疼不疼之类的。
“您不说我还没什么知觉呢,这一说也不怎么疼,可见伤的并不厉害。”郑媞心里也害怕会留了疤,不过她不愿意大母再说父亲与兄长了。“阿耶今日可比我惊险多了……”一边将郑泽待的白鹤楼也起了火的事儿通通说了出来,连同自己与他们失散也说了,或许是因着后怕,脸上带了些许的苍白之色。
何老夫人与薛氏果不其然又是着了急,薛氏的脸色尤其不太好看,然后说:“媳妇明日里就使人去太尉府投帖子,再备一份儿厚礼。”
正说着,医士来了,也是姓吴,却不是上回那位白胡子颤巍巍的老头儿,看着四十余岁的样子,蓄着山胡须,听说是吴医士的侄子,医药一道上颇有几分造诣。他叔父大吴医士在此之前被传唤到了大房的梅园去了。
看过郑媞手上的伤之后,小吴医士说这并无什么大碍,只需将碎渣子跳出来即可,所幸的是并不很多,不过需要娘子忍着一些,再上一些膏药,三五天后就没有痕迹了。
郑媞哭丧着脸:“不挑也不疼的。”一边将手往回缩。
薛氏沉下了脸,还是郑泽这个绝世好爹温温柔柔地道:“这怎么行呢?定然是不疼的,小吴医士医术好着呢,若是疼了,阿耶帮你揍他!”跟哄孩子似的,郑媞破涕为笑了,她也知道不挑是不行的。
只是这笑在小吴医士看来就有那么点儿邪恶的味道了,大冷天儿的不由得冷汗滴了下来,何老夫人、郑衍等人也是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郑泽的威胁起了效果,还是小吴医士真的一双妙手,郑媞竟不觉得如何疼痛,只是蚊子叮咬似的,不肖一盏茶的时间便清理干净了,然后便是清洗、抹药、绑带。小吴医士还叮嘱:“十日之内都保持饮食清淡,色重味重之物不可入口,勿要沾水……”整整说了有几十句,薛氏身边的大使女竖着耳朵一一记下。
郑媞心下狐疑:“阿耶,定是你将他得罪了,他记恨呢,所以将我裹成了粽子,还不许这不许那的。”
小吴医士脸上的冷汗又滴了一滴下来,惶恐地低下头:“某家怎敢?”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桐,还有八娘、十一娘等都抿起了嘴,郑杏对自家妹妹的德行已经很有两分了解了,此时忍住捂额头的冲动,斥道:“你又胡言乱语!”
“哪里像粽子了?”郑泽觉着不像,问小吴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