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等她说话一样,方遥在单位宿舍里走来走去,最后走累了,倒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到外面的阳光从老旧的绿皮贴画窗户里透过来,方遥不自觉地伸出手掌来挡住刺眼的光。
从手指的间隙里,那些耀眼又明亮的光线并没有因为她的手掌变得微弱,反倒是更加亮堂起来,照耀整个人间。
方遥早晨因为送程易轲走,起早了些,她懒洋洋地倒在柔软的床上眯了会儿眼。
睡梦里的她似乎回到了刚刚进入x院时的第一堂新闻实务课,讲课的人是个白发耄耋的老教授,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讲台,堂下的所有学生都替他捏了把汗。
教授不像别的课程老师那样有Jing美的PPT,他从粉笔槽里找出一根洁白完整的粉笔,然后扬手在黑板上耍耍写着:中外新闻史。
教授眯起眼睛冲大家和蔼一笑,一点没有教授的架子,倒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第一句话,方遥至今还记忆犹新,“各位同学,我非常荣幸能够为你们上大学的第一节课,同样,我也要谢谢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选择了世上最伟大的职业之一,新闻传播。”
上天为了惩罚她放肆地浪费辰光,于是方遥从冷钝的疼痛中醒过来。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公共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她需要的不是沉睡和躲避,而是清醒。
公共卫生间里有几个台里的同事,方遥和她们也不过一面之缘,彼此点头问好,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方遥打开第三个洗手池的龙头,清凉的水哗哗流淌着,她索性把脸埋在龙头下被凉水浇醒。
眯着眼睛起来,就听到对面的两个女同事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你听说那个姓林的事吗?台里居然还要去采他,真是受不了,明明就是个骗子。”
另一个女同事正在刷碗,她冷哼一声,“你有证据?我们啊就别咸吃萝卜淡Cao心了。”
“也是,就拿这些工资,还不够我花的呢,我管这些做什么。”
“哎,你听财务部的小李说的嘛,我们下个月啊,工资又要少两百。”
“为什么啊,凭啥?”
“谁知道,反正就是这么规定的呗。”
“呵,宁愿给骗子钱,也不给我们?”
“…”
“你以为上头不知道?都揣着明白当糊涂呗。”
方遥听得头痛,回到宿舍,看见空无一人,死一般沉寂的单人宿舍,方遥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纸快要脱落,可能她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独自乘车去村子里找林建德,她不甘心。
走之前,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她大学时候用过的录音笔。
在林家门前,方遥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进去,要不要开口,如果她的猜想是错的,这无疑对这个早就不堪的一家三口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就要退缩的时候,她又想起睡在她剪贴报里的小女孩林露,她沉重地一闭眼,嘴角抿起,不停颤抖。
身后有人经过的声音,那个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停下。
方遥转过身子去看他,眼里惊愕,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建德。
她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对着他,僵硬地一笑,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只录音笔。
林建德认得她,从老远出看到一个身高白瘦,漂亮又扎眼的城里女孩,他不免驻足看了会儿,再仔细一瞅,竟然是上回被他凶过的电视台里的人。
林建德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他当然明白电视台里的人,都不好惹。
他赔着低廉的笑,连忙打开了门扣,请方遥进去。
“哎呀,小姐,您进去进去,我们这里也没其他好招呼的…”
方遥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不用了,我来是想问你。”
方遥深吸一口气,松开咬住嘴唇的细牙,“你认识林露吗?”
这个男人臃肿又驼的背影僵住,一步都动不了,好像他背上驮着很重的蜗壳一般,想回头,却身形为难。
声音是从方遥看不到的地方传来,“谁?我没听清,小姐说的人我不认识呢,我只是村子里的农民罢了,哪认识什么路?”
方遥缓缓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对不远处的男人张口说,“你说谎,你是南城人。”
林建德把头转过来,那双倒三角的眼底藏着鹰一样的谨慎和狡诈。
他反常地笑了一下,“小姐,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听得出来你的口音,你以前住在乌衣巷对吧?你有一个养女叫林露,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你做了什么?”
林建德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方遥身边,眯着眼睛抬头瞧她,“你到底是谁?”,说罢,他还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面,发出咚咚声响,在此刻寂静无人的村镇里显得尤为瘆人。
“我知道了,你们不想给钱了,所以他们让你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