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善以诚,我亦当如是。
就这在边喋喋不休争论之时,小茶馆的另一张桌子上,光着膀子围坐的客人喧嚷起来。
凭他们的打扮和谈吐,大致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地位。其中一个人讲:“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饿得特别快,这才吃了东家发的口粮没多久呢,就他娘的饿了。”
其他人哈哈地嘲笑他,讲:“是不是你们东家太小气,给的粮食不够管饱啊?”
“胡说八道!咱东家人贼慷慨,那饭又松又软又糯,好吃得不得了。我们兄弟几个,回回都撑到不停打嗝。”
跟他在同一个码头做工的工人应和道:“是啊,回回都吃饱了,但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是饿得特别快。”
他们一边讲话,一边倒着茶,大口大口地灌茶,颇有些以茶当饭充饥的架势,有人还被呛得连连咳嗽。其余的人见他们如此,也没好意思打趣了,顿时严肃起来。
“我听说,你们那儿最近出了点状况,究竟怎么回事啊?”有人问。
“没啥子大事,听说就是死了几个人。”
“唉,干咱么这一行的,可不就是在卖命讨饭吃嘛。”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码头死人算不得大事,但是连着死了几个人,那绝对不是小事。我听说,这几天都死了好几个了,大概都有五个了吧?”
对面的人摇摇头,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个手势。
“六个?”
“哎。”
“这究竟咋回事啊?”
“谁知道呢,都是些平日里一同搬东西的兄弟,过身的那天早上都还好好的,突然就眼睛一翻倒地不起。东家找人来检查,人已经去了。”
“别是中了邪?”
“去你的!多大人了,还信这些?中邪也不是这样的。”这个人说着,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做了个中邪的表情。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众人被逗得哄堂大笑。
“我看这情形不太妙啊,兄弟,你们那儿总是死人,搞不好是风水问题,不吉利。我看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换个地儿干活吧。”
“我哪里不想?再过一阵子,等我收到了工钱,就换地儿干去。”
“兄弟,你好自为之。”有人叹了一口气。
“咕——”很长的一声响,有人的肚子在打鼓。
“哈哈哈,谁在嚷呐,听出来是真饿啦!”旁边的人打趣道。
“来来来,喝口茶哈!”另一个人给他倒满了一碗茶,“一碗管饱!不够再来!”
那个人咕噜咕噜将茶饮尽了,酣畅淋漓,道:“多谢兄弟嘞。”
……
含辞听他们讲了许久,感到非常惊讶,这些工人竟然将个人的生死看得如此淡薄如此卑微,甚至于能讲出“死人算不得大事”这样的话。分明那些人都不是正常死去的呀。
半枫唏嘘道:“春城近来不太平咯。”他跟含辞和金蕊讲,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惹祸上身。到底是艺高人胆大,金蕊从没将这些放在眼里,他觉得无所谓。只是他记得从丰莲寺出来时,听和尚们讲寺里的高僧过几日要下山讲经这回事,用屁股想也知道,含辞这小呆子肯定要去,便跟含辞讲:“我随你。”
含辞看向金蕊,抿了抿唇,终于讲:“金施主,你可以陪我去听大师讲经吗?”
金蕊勾起嘴角,假惺惺地沉yin半晌,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仿佛做了一很艰难且委屈自己的决定,憋了个屁似的,半天才说:“好吧。”
半枫:“……”这狗东西!
金蕊不正眼瞧他,却望着含辞口是心非道:“只此一回。”
(三十三)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4
码头工人的活计要求起早贪黑,须得寅时起,亥时方歇。码头总有来来往往的运货船只,工人要将货物搬下来,运到仓库里去,来回不到一里的距离,只是基本上偷不得片刻闲暇。
他们的早饭是馍馍,在茶馆里吃,还能蘸两口茶水。
午间发饭的时候,那些工人披着汗巾,胡乱擦了手,抓起筷子就扒饭吃。
伙食还算丰富,一花荤一素一汤一碗饭。所谓花荤,不过是碎辣椒之间偶尔能挖出来的一丁点鸡蛋碎。素是绿豆芽,汤是冬瓜汤,清清淡淡,没有放盐。饭的量不多,但是看上去白白软软,shishi糯糯,教人颇生好感。
吃完饭有一个时辰的休憩时间,这些日子过得了无生趣的工人就喜欢相约聚在茶馆里东拉西扯瞎唠嗑。因为日子实在苦,他们更喜欢听喜事,譬如谁家添了娃、谁家娘子女红卖得好,近来在他们身边恰有一桩特大的喜事——麻胖子要娶亲了。
麻胖子也是做工的人,他跟一个家世不错的姑娘情投意合,但是那姑娘的阿爹放了话,不凑够聘礼,他是断然不会将闺女嫁出去的。
原本大家都以为麻胖子的这桩事算是黄了,但是谁也没想到,麻胖子不晓得用什么方法,居然让那姑娘的阿爹松了口,同意将闺女嫁与他了。
这实在是一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