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院。
德荣公主与驸马闹了和离,私自出走到了洛阳,圣上还密令江氏收留。
原本院中闲散的侍人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日之间院外多了不少禁军把守,院中还闹出公主闯入郎主的居室被郎主请出的事。
…
别院后山的寝室内。
垂落的纱帐被山风吹拂,月色与灯光随着纱帐起伏相融。
纱帐后竟是个临山而成的温泉池,四周有银仙鹤夜明珠灯,灯光衬着氤氲池水,与流泻的月色融为一体。
池中青年靠着池壁,墨发披散,仰首露出清俊的眉目,长眉入鬓,漂亮的眼睛闭着,鼻梁秀挺,薄唇微抿。
正是方才请出公主的江珏。
事实上公主过分的不仅于此,若非他是习武之人,对那些下九流的药能以内力逼出,恐怕此刻仍在煎熬。
饶是如此,宗主却回信劝他忍了,还透露出圣上联姻的意思。
外祖父的确是老了,近年来越发的激进和极端。
他想起德荣恼羞成怒,放话要见那个“蛊惑”了他的薛氏。
江珏当然已经拒绝,他深知一个人的执念能有多么可怕,更别说扶光本就不是真正的薛氏,薛氏于她不过是暂时的掩饰,往后还会有其他的身份,更不能沾上德荣。
念及德荣的执着,看来还是得派人多留意扶光身边的情况。
他从清晨被宗主召来别院,如今已是深夜,依扶光的性子,肯定憋不住去了听雨楼。
她看了那封信了吗?知道了之后又会怎么做呢?……或许已经走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青年幡然清醒过来。
平静的水面有水花溅上侧脸,江珏蓦地睁眼,漂亮的眼中眼神锋利,继而染上迷雾。
少女挽起裙摆坐在池边,玉足悬在水上微晃。
她一身白衣,青丝随意束起,碎发散在肩侧,秋水双瞳明媚楚楚,月色下仿佛神女在世。
江珏温柔的嗓音染上疑惑:“……扶光?”
扶光远远便看见他了。
池边月光与夜明珠光芒温润如水,氤氲的雾气映着月下闭目养神的郎君,仿佛与世无关的仙人。
叫人忍不住打扰。
少女玉足轻点,水花一溅,再次溅上青年的下巴和鼻梁。
只听扶光笑问:“怎么,才一日不见,夫君就不认得我啦?”
江珏不过是怔了一瞬,很快意识到她的到来,浅笑道:“夫人身染竹香,是进过那房间了?”
“夫君多此一问。”扶光起身,赤足走到他身侧坐下来,圆润的足尖轻触他光裸的肩膀,“江珏,我来是有话和你说。”
江珏转过身,目中含笑:“夫人请讲。”
“江珏,你不是卑劣的贼,江氏是我自己要来,贼船是我选择要上的。”扶光足尖点点他的锁骨,“谢谢,若不是你,我可能至今连自己修的什么功法也不知,最后死了也不明不白的……”
江珏打断了她最后的话:“夫人福泽绵延,定能长命百岁。”
才一日不见,扶光看他的眼神,仿佛母狼看被雨淋shi的小雪狼般。
江珏只是想让她自己得到需要的消息,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
对于母亲,其实他的感情已经很淡薄。
母亲心中义大于天,外祖心头君为其主。
听雨楼与江氏,更多的是姓氏和血脉加诸于他的使命和责任。
他仿佛一个久居暗室之人,不知门将被何人于何时敲开,不知未来路往何方。
有时他甚至想,未知的等待,还不如一刀干脆。
“夫君亦然,毕竟祸害遗千年。”扶光说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凑来观察他,“说起来,你怎么大半夜泡在这?是喝醉了,还是着了道?”
月光洒在少女发间脖颈,不及少女耀眼和煦的气质。
想象中解脱的一刀没等到,等来的却是大漠烈阳般的扶光。
少女根本不走门,就这么霸道地闯入无尽的黑暗,以她的光芒引燃沉寂的野火。
……而她知晓了一切,还回头了。
江珏任扶光伸来小手摸他额头,听见扶光福至心灵地道:“对了,我都忘了,你还有朔期。”
脸颊被扶光“啵唧”一口:“夫君何不早说,从前吃了夫君那么多,给夫君回复点真气有何难。”
江珏内力蓬勃,清楚自己没有进入朔期,却也没否认。
“呀……”少女娇呼随着水声响起。
扶光杯江珏拉入水中,抵在池边,腰后是青年有力的手,并未磕碰。
扶光伸手抵着他光裸的胸膛,好奇地问:“若等来的是别人,夫君也要替她缓解功法反噬吗?”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那样的场面江珏该是怎么样的。
少女眼看就要碰上池壁,江珏轻扯扶光腰带,把人带入怀,温声道:“若要散功,不是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