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能“养病”的时间不长。
翌日一早,忠贞堂便来人急召,江珏早早出门,直至入夜也没有回来。
蒹葭院中。
扶光自昨日从听雨楼回来,便惦记着最后未去的那间房。
若是江珏未说还好,如今江珏还亲口告知她,她便更好奇要去看一眼了。
她练了一下午曲子,眼看暮色四合,江珏人还在宗主处,如此大好良机,她这都不去看看便实在对不住她扶光的名声了。
…
听雨楼。
夜明珠温和的光芒照亮室内,一道猫一般轻盈的身影驾轻就熟地潜入宝楼。
扶光从老地方进来,熟悉地关闭机关。
不知是楼中门人收到命令,还是她过于熟门熟路,一路竟无人阻挠。
靠近小黑屋,扶光警惕地侧身开门,屋内竹香泄出。
屋中有夜明珠照明,光线充足柔和。
与外间一般的陈列架上,按年份摆放着上一任楼主的手札。
扶光灵活地闪身进门,并带上房门。
确保安全后,她凑过去一看最近的手札,书脊处的署名俨然是“江如眉”三字。
……江珏的母亲便是上一任听雨楼主?
扶光逐一看去,听雨楼竟只有江如眉一人的手札。
也就是说,若不是手札缺失,在江珏之前,听雨楼只有一位楼主,那就是老宗主嘴中的那位早逝的“叛逆”女儿。
若真是如老宗主所言,江如眉怎么会创建听雨楼?又怎么会令一朝王爷都来求听雨楼的合作?又如何知道今上与教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有江珏这般的内功功法,又怎么会如老宗主所说的虚弱至死?
扶光翻了几本手札,讲的都是听雨楼一些琐碎的小事。
最后她把手中本册放回原位,直奔书架尽头的书案。
果不其然,房间的主人太了解她会去看哪里。
书案上压着一封陈年的书信,笔迹凌乱,却依旧能看出笔锋挺秀。
是江如眉留给江珏的信。
信纸脆弱,尽管保管得很好,已有些毛边,显然常被翻阅。
扶光小心展开。
屋中安静,只有扶光翻阅信纸的声音。
信显然是江如眉在危重时留下的,陈述反复,但主要就交代了三件事。
开篇江如眉就告知了江珏,他的父亲是卫氏明镜峰的大弟子卫辞,而听雨楼藏着一支明镜峰传下的金陵二十八骑。
这名字对世人来说不陌生,对扶光来说更不陌生。
卫氏以兵闻名,从前便有传开国之时便有一支秘密的金陵二十八骑,乃仁义之师,救世之兵,专伐无道之主。
这支神兵在西域军队中亦有传闻,扶光更是自小就听父母讲过。
……难怪她觉得听雨楼像是军营。
扶光接着往下读,这一读便定在了原地。
江如眉接下来说的是自己的师妹,两人当年因追查金陵二十八骑的幕后主使出手,不得不咱避风头,江如眉回到江氏,隐姓埋名建立了听雨楼,而她的师妹与夫君避往了西域,失了联系。
更重要的是,两人习的是《拜月心经》的上阙与下阙。
在信中江如眉说得很清楚,自己修习的心经一旦破身,又不能接受破身之人的Jing血供奉,最后必死于功法反噬。
她告诉江珏若等到修习同宗内功的人,那是她师妹的后人,必善待之。
扶光看到此处,才知晓自己练的是什么样的心法。
里面江如眉便是因为卫辞已逝,最后不敌内功反噬而亡。
扶光想起阿耶带自己出逃那夜鸣沙山的乱剑与阿耶的鲜血,想起教主对阿娘的折磨……原来阿娘并未死于教主的利用,而是阿耶去后,阿娘本就必死无疑,却还依旧卧薪尝胆,与教主虚与委蛇。
阿娘和阿耶从未和她说过这些过去。
他们和她说过的过去,却总是温馨甜蜜的。
扶光想起阿娘死前还鼓励她回中原,在中原开自己的乐班,从未提过这些尔虞我诈。
扶光目中酸涩,揉了揉眼睛,接着往下读。
江如眉最后写到听雨楼一直暗中追查的幕后主使,提到对方曾出没于西域,打探《拜月心经》,被密探发现。
扶光这才明白,怎么江珏会追查教主的下落。
江如眉信中的这个人,多半是后来圣主去后夺权的教主。
扶光坐在椅上,不自觉地把信反复读了几遍。
这封信是江如眉去前留给江珏的。
那时候他不过七八岁吧。
七岁的江氏嫡公子要入京为质,还有秉持江氏忠君的立场。
七岁的听雨楼主要接过母亲的权柄,面对传说中的金陵二十八骑。
《拜月心经》扶光也是自幼修习,这功法本就有逆于人体,绝不简单,况且七岁的她还是父母手心宠着,圣主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