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回到蒹葭院,一路如常,府中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但甫一进寝房,扶光便发现了变化——
房中从床帐到摆设,再到香炉中的熏香,无一不透露着用心。
扶光自枕下翻出了春宫图,旁边甚至还有个小锦盒,扶光一打开,里头是Jing巧的缅铃、羊眼圈等物。
果然江氏嫡公子出门,一举一动都被掌控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扶光拿起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不像是助兴之药。
江珏默了默:“那是宫中的回春膏。”
扶光不消想也知道是因为今日在安平侯府坐姿的缘故,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扶光正要放回去。
“你可留着。”江珏道,“那药是医仙谷供至宫中的,千金难求,也是极好的伤药。”
即便那夜那般情况,江珏却莫名连她身上的旧伤新伤是什么武器招式所致都能记得清楚。
…
数日后,扶光随江珏到了洛阳西郊。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洛阳名士身着各种形制的红衣,青壮老年皆有,在郊外席地而宴。
来前扶光已经打听到江珏今日出席雅集,是要和听雨楼中的密谍传递消息。
她问起时,江珏不仅没有隐瞒,还直白地告知线索,坦荡地让她猜。
扶光自是被激起了好胜心,一路上仔细观察。
今日雅集,名士均约好了穿红衣,江珏也不例外。
扶光只见过江珏穿些素色沉色,今日他少有地穿了件红底织金凤鸟纹的圆领袍,更显得矜贵从容,面如冠玉。
入席后便引来不少名士赞誉其美姿仪。
席间有名士清谈,亦有士子放歌纵酒,扶光边听着边起举箸品尝面前的食物。
旁侧有壮年文人的家眷命侍女送来一味药膳,扶光尚未接过便嗅到阿胶的气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鼻子。
……在教中右护法便常命人送来养炉鼎用的阿胶制品,扶光对这味道自小就讨厌。
扶光不好推辞,笑着谢过,不客气地推给江珏:“正好夫君补身可食。”
江珏正和席间的士人对话,看了看炖品没发现不妥,顺势品了口,继而淡笑,看了她一眼,表情带着那么一丝微妙。
扶光扬眉,竟还能笑出来,嗓音带着担忧:“夫君,可是太少,还要多些?”
旁边送炖品的夫人也看了过来。
江珏微笑:“不必,夫人费心了。”
旁侧的士人有人感叹:“玉郎与夫人当真恩爱。”
今日雅集,只有少数士人是携带妻眷的,大多带了外面的女郎,更少有这般亲昵的。
江珏笑而不语。
宴上话题转了一转,江珏作为话题中心不时应付他们的话语,余光瞥了扶光一眼,顺手拿走她面前又一道甜点,低声:“夫人当真什么都敢吃。”
扶光自然知道那甜点有问题,她本就准备接了放在一旁,如今起了玩心,把它拿回来放至江珏面前,甜笑:“夫君与我看起来却不该像是不敢吃的。”
远处的山间小路上,安平侯府的马车停驻,恰好能看见下方扶光与江珏的位置。
马车前,赵玥正看着下方二人,眉头紧拧,一张手帕几乎要被她扭破。
如今正是踏春的好时节,附近寺庙也多,白马寺也在附近。
附近上香踏春的贵女路过,当然少不得注意到这么多少年郎君、风流人物在此。
其间自然少不了闻风而来的赵玥。
席间士人们觥筹交错。
江珏看着兴奋得脸色微红的扶光,道:“夫人今日似乎格外尽兴。”
扶光小酌了几杯,语气有些慵懒,仿佛阳光下懒觉初醒的狸奴:“我总觉得,阿耶和阿娘没到西域前,便也像他们一般。”
她目光尽头是一对带了稚童出席的年轻夫妻,两人拥着孩儿在树下与同辈手谈,好不温馨。
“我记得阿耶在时也常与阿娘带我踏青,那时圣主还笑阿耶太听阿娘的话,若有尾巴也肯定似西殿的阿黄似的……”扶光托着腮,熠熠的黑瞳带着困倦的水光,亮晶晶的:“阿黄是桑图送来教中的一条犬狸。”
她话中的圣主已去世多年。
桑图是沙陀部落首领的小儿子,如今已经称王,据说也因圣教易主与圣教断绝了外交。
她话中的事约莫也是她幼时的事了。
物是人非。
江珏想到她父母可能的身份,与她所想出入甚远,可以想见并非什么好故事。
扶光知道后又会如何呢?
…
宴后,士人们在岸边席地而坐,水中装了木桩子及高台,有乐班的胡姬们于水上起舞。
胡姬足尖轻旋,阵型变换,裙摆翻飞,首饰叮当。
当即有士子为之yin诗作画。
扶光在岸边坐着,吹着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