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冷眼瞧他,十分不在意道:“你懂什么?”
朱公公忙称是,顺着谢昀的话讽了自个儿两句,待谢昀面色微微缓和这才松下一口气,君王之心最是难测,世人皆说他在御前伺候这般久是最明天子心的,其实他如今也越发不懂帝王之心了。
雁回回宫这几日终是不放心,太后占其一,寺庙杀生占其二,那居于内院的外男占其三。
她便想了一法子,寻了三、五个宫中稳重的宫女往皇家寺庙送去了。
惊絮领着这几个宫人交给了芳无,说是太后病中,皇后娘娘不能在身边照顾心中愧疚不安,这几个宫人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人,手脚勤快做事也颇为稳重。
皇后娘娘的孝心,就是太后也不能拒绝。芳无只是不敢拒绝只好当着惊絮的面谢过皇后娘娘,又亲自送走惊絮这才领着宫里来的人往皇家寺庙中去。
芳无敲打这几个宫人:“太后的起居用不着你们,你们也不必想方设法往贵人眼前凑。”
几个宫人恭谨答是。
芳无又道:“这皇家寺庙前院僧人自会洒扫,其余的便交给你们来负责。对了,这内院以北也有了专人洒扫,你们也不必管。一日三餐僧人吃什么你们便吃什么,若有嘴馋的便给我忍着,若叫我发现有偷猎山中灵物的直接杖毙。”
芳无在太后身边待了许久,身上多少也学了些太后的不怒自威。这番话一说,骇得几个宫人连忙战战兢兢地保证。芳无一眼扫去,这才满意地让她们去了临时的住处。
皇家寺庙占地辽阔,人却不多。伺候的奴才们也不必几人挤着一间屋子,虽油水没有在宫中挣得多,但其他条件却也不错。
今日从宫里来的其中一个宫人将行囊放好,便开始整理被褥。许是太久未做过这些,等她整理好被褥天色都暗了下去。
她也不着急,坐在木几边先倒了杯水,正要饮下杯中水,房门外有人嚷嚷。
“惊宛,惊宛。”
大抵是不适应,惊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门外人是在唤自己。惊宛这才叹息一声,临开门前特意往碗中水面看了眼,确定自己面上的掩饰还在这才开了门。
门外是惊宛亲自挑的宫人,她知道这人姓名,名叫慧心。
而慧心却不知面前这人正是当今皇后。
“何事?”雁回问。
慧心犹豫半响,声音细若蚊足:“惊宛,芳无姑姑方才让我下山去买药,这……这天都黑了,我好怕……你能不能陪我一同去啊。”
雁回一愣:“买药?”
这皇家寺庙虽没有宫中方便,但毕竟太后住于此,怎会让人特意下山去买药?
思及此,雁回未过多犹豫颔首同意了。
慧心开心地想上前揽住雁回,只是雁回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哪知慧心一个没勾住雁回,脚背还被门前的石阶绊倒,直直地摔了下去。
雁回赶紧去扶,慧心捂住脚疼得双眼通红。
雁回一眼见了便知慧心是走不得路了,便叹了口气道:“你先去休息,我一个人下山便是。”
慧心忍了半天的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嗫嚅道:“惊宛,谢谢你,你真好。”
雁回向慧心询问了要购买的哪些药材,又拿过慧心交给自己的通行令牌这才要往山下去。
而不远处一直注视这里的男人轻轻蹙了眉,轻声道:“这丫头,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临近入秋,夜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寒意。山谷间起了几堆篝火,谢昀身上的铁胄染了火星的炙热,终日沉甸甸且冷冰冰的脸色却并没被火烤得消融,反而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更为突兀。
行军打战便没有太多的讲究,山间有一块凸起的巨石,朱公公简单清扫了一下巨石表面,将坑洼中的污秽尘粒拂去后,雁大将军便铺开一张羊皮而制的地图。
大梁幅员辽阔,单是这张大到仿若没有边际的地图便可见一斑。清冷月色下,此次出征的主帅及副帅围着巨石而站,身上的铁甲银辉斑驳地落于地图之上。
雁大将军伸手指着地图最北的边陲小城,道:“圣上,这里是邑城,邑城以北一百里便是大漠塞外,蛮夷流窜之地,若今蛮夷欲打开大梁的口子,这邑城就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谢昀颔首,等着雁大将军继续说下去。
雁大将军又道:“当是派兵支援邑城。”
雁大将军说完,收回手时目光落到地图上邑城不远处标识出来的山脉,他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掩过眸间几分情绪。
但到底还是落入了谢昀眼中,谢昀看了看那处名为‘越鹤’的山脉,那里埋葬着镇国大将军以及千万将士的尸骨,亦是舅舅的投诚之处。
“雁来,你领两万Jing兵往邑城去。”谢昀越过山脉目光落在与邑城隔山相望的另一城池上:“其余人去这。”
雁来便是今骠骑大将军姓名,与皇后名讳含义相同。有来有回,可偏偏一腔悲欢古难全,纵使儿女美好的寓意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