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宇帝眉眼带笑看着姜大人,“少见, 爱卿竟然也会走神了。”
那是自然, 没有破绽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 姜定修顺着成宇帝的话说下去, “是啊, 许是老了, 快到年节的日子了,微臣总是时不时想起在百理的女儿。”
他透出自己对亲人的眷念。
成宇帝一听百理,乍然想起来,“说起来,陈延那孩子近来似乎写了奏表进京,朕还未看,爱卿今日提起,朕也好奇起来,他上回说要做的事做完了没有。”
说着,他便叫东领太监去搬奏表了,看奏表、谈百理、说陈延,这对天子来说是一件比较有界限的事,于是,他便屏退了新科状元。
青年官员被遣,也无不满,立即起身含笑告退回了翰林院。
他前脚刚走,成宇帝便问姜定修,“姜爱卿觉得这蒋四平如何?”
“陛下所点之魁首,的确文采斐然。”
“朕哪里是问这个,朕是问,他同清远比起来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姜定修只思考了一瞬,答道:“陛下此言就问错人了,清远可是臣挑的女婿……您是知道的,对茵茵臣有诸多挑剔,选了清远,在臣心中,清远便是别的青年男子难比的佳婿。”
他四两拨千斤,却不想,成宇帝在听完之后,也很附和的点点头,“他同清远比起来,的确是差远了。”
言语之间,的确充满了对陈延的欣赏。
姜定修:?
真的有一秒钟的时间不懂,陛下想表达什么了。
说话间,奏表已经搬了过来,最上方便是陈延的名字,成宇帝拆开一看,最初,他一目十行,把请安的地方掠过去,看见奏表的主体内容后,眼神越来越亮,到最后,天子竟哈哈了两声,忍俊不禁,“清远这小子,真是把经商用到了治府上。”
“爱卿你来看看,你这女婿可不只是佳婿,还是个不错的父母官,迁户的事竟被他完成了。”成宇帝感慨非常。
一年前,陈延和程瑞合作售卖粉糖,粉糖入京,也在权贵之中风靡过一段时间,因它颜色美丽、味道纯正,宫中也有后妃使用,天子自然见过。
见到了便会好奇这东西的来历,一查,才知道是陈延搞出来的。
就是那一年,户部年末清账整理出百理府的税收上升了一截,成宇帝就在朝堂上大夸过陈延,出京外放后亦延续了在京内的好本事。
正是因为他在地方上有政绩,后来陈延上表奏请迁户之事,天子才大笔一挥同意了,但成宇帝没想过,陈延能完成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实在很难。
在南方、北地一些荒土上,要迁户,要么是政令规定,不迁不行,要么是不走活不下去了,这生活能过得去的,就没有想动弹的。
但不曾想,“清远这一步走得竟然这么快,才短短一年的时间。”
天子将奏表给姜定修,姜大人也不推拒,很快扫了过去,饶是他看见这些东西,也不免感叹,这女婿果然天生是当官做事的材料。
乱七八糟的繁杂事,在他的奏表里,也是井井有条的。
二人又就这百理的事把陈延这人过了一遍,惹的天子忍不住说:“待清远下一任期满,便召他回来,朕看光是百理府,不够他管。”
陛下笑呵呵地说完了这句话,姜定修把它记在了心上。
既然谈到了政事,天子又不免提起了叶衡丁忧结束之事,“说来,叶爱卿丁忧三年之期已到,明年年初是时候该回来了。”
“是啊。”一转眼,都三年过去了,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
“这三年,周坤代户部侍郎,上下活动、日夜不息,方方面满做得都挺细致……”成宇帝缓声道,“前几日我也听叶问说叶爱卿这几年因父悲恸,身体已大不如前,户部事忙,再让叶爱卿居此位劳神,朕心有不忍。”
这话?
看来老叶没有料错,人回来是肯定能回来的,就是户部尚书的位置,是肯定要不回来的。
天子已经这样说,说明已有决断,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姜定修立刻放弃了为老叶说话,转而顺着陛下的话,“确是如此,户部事忙,天下皆知。”
“前些日子臣去巷子里找周大人,他忙得手都没有离过笔,瘦了许多。”姜定修轻叹,“陛下体恤老臣,臣心怀感激。”
“你们都是陪朕走来的老臣……”天子言:“朕欲封叶爱卿为太傅,行走宫中,为朕教一教膝下的皇子们,说起来,朕可眼馋极了叶问的思与才。”
太傅放在本朝,官阶比尚书更好,就是朝政参与度低,没有实权,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接触不了现在的陛下,能去教‘以后’的陛下,对于养老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叶原本就想避避锋芒,有个这样的位置,当真是不错的。
姜定修赞天子安排天衣无缝,多方考虑,一时间,殿内君臣相和、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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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的风风雨雨,陈延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