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张天考了个距离q大还比较近的学校,高考前夕,他说了一句:“远哥,我特么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跟你考一个大学。”
成绩出来时,张天哭叽叽:“啊啊啊啊远哥我对不起你……不过!就算死!我也要去个离你们学校近一点的学校!”
顾知远:“你刚说的倾家荡产呢?”
离开六中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六中的大门,跟他刚来时一样,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还是那棵张狂的老樟树,还是那道高高悬挂的横幅。
顾知远上大学后,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跟家里人就是电话联系,顾建国曾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顾知远抬头,看着他,顾建国愣住,自己儿子眼里好像没了光。
“你还要怎么样?”顾知远把筷子放下,几乎是吼出来的,“要把我当做门前那棵树一样,修剪成你想要的形状吗?”
常云在一旁:“你别这样,好好说话。”
顾建国把筷子摔了出去,指着门口:“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你滚!”
顾知远还真走了。
一顿好好的晚饭又这么的不欢而散。
常云把桌上的菜倒掉,去了顾建国的房间。
问了一个问题:“一年半了,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顾建国冷哼一声:“我没有吗?我辛辛苦苦炒好菜等他回来吃个饭,结果他呢?一回来就跟我吵架。”
“那你知道他大学是哪个系的吗?”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雷,劈在他脑袋上,顾建国脑子里“轰隆”一声。
他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生物系的。
他也从来没问过。
“不知道吧,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很震惊,”常云坐到他旁边,把他手里的书拿过来,合上,“你没发现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吗?他不像以前那样打闹了,不像以前那样偶尔跟你拌个嘴了,
可你没发现,他也不怎么说话了吗?”
顾建国愣愣地听着:“我逼的?”
常云叹了口气,呼吸都是沉痛的:“上次我找他,他让我跟你说一句,以前的事他不提了,但并不代表他忘了……”
顾建国把床头柜的书扔出去:“他……岂有此理!”
“可你当初哪怕是估计一点他的感受,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常云边把书捡起来,边往门口走出去,“你们……也该谈谈了。”
大二时,顾知远老被他们学长学长地叫。
动不动就,“那个人好帅啊!哪个系的?我要追”。
然后一巴掌被拍回去:“生物系的,别想了,这种帅哥百分之八十已经有女朋友了。”
于是就变成这样。
“学长,你介不介意收个妹妹?”
“学长,有空吗?约你吃饭。”
……
顾知远脑瓜子嗡嗡响。
统一回复:“我介意,很介意……我没空。”
他有时也会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星空,时间过得太久了,差不多两年了……
9月29日那天,顾知远生日,他正在叠着自己各式各样的书本,当然还有那垃圾堆一样的寝室。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本子被风吹翻了页,一张照片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个冬天,那时的顾知远正张开双臂,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拥抱阳光。
他正在找一盒糖,无意之间瞥到了这张照片,他把手里的书放下,弯腰把这张照片捡起来。
那张照片背后写着“新年快乐”,后面好像还写了些什么,不过时间太久太久了,也许某天不小心沾到了点水,墨迹晕染开来,已经看不清了。
顾知远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夹在一个软皮本里,再继续找他那盒糖。
那天张天给他庆祝生日,拉着他出去嗨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打开手机,微信联系人那里有一个红色的“1”。
他同意了好友申请,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谁。
可能又是哪个约他吃饭的小学妹。
不过看那头像……不太可能。
他发过去一个“?”。
k:生日快乐。
刚好是零点,零分,零秒。
顾知远出于礼貌,发了一句“你也快乐”,然后心大地扔下手机,去洗澡了。
丝毫没有发现“k”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但是立马撤回了。
那天晚上,顾知远坐在天台上吹风,过生日,想有人陪着过?不存在。
再说,这几年的生日,除了张天会拉他出去嗨,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坐着,要么看书,要么吹风。
不过他收到的礼物确实不少。
可他也从来没收到过像那场盛夏一样清凉的薄荷糖了。
于是被凉风一吹,他想起了某年某月某日,在他高中某一节再普通不过的语文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