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 (10)
你怎么知道我
袭来的手仿若要将他整个头皮扯下来,顾怀瑾被拖拽着一把摔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他因重撞而发昏之际,一只靴缓缓压在他颈脖间,再稍稍用点力,就能立刻了断他的呼吸。
粗糙的地面将脸磨得生疼,沙粒垫在底下擦出道道血痕。
欣赏着顾怀瑾被痛到面目扭曲的脸,朱夜简只是淡笑着。
因为缺氧,伏趴在地的顾怀瑾偏头,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
许是觉得一下子碾死一只蝼蚁过于无趣,朱夜简微微松了一下脚力,让顾怀瑾爬出去一些距离,待他撑起肘要要起来时,再踩他的膝盖。
顾怀瑾重新跌下,挣扎间,从怀中滑出一物来。
它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烛光下金丝绣线浅浅泛着光。
是一只墨绿金丝线香囊,色泽有些旧了,上头的刺绣也生了毛刺,仍干净整洁,看得出主人悉心保护。
顾怀瑾眼睛陡然睁大,慌忙伸手揽过,可惜已经迟了,皂靴重新摁在颈脖,那只香囊被长剑轻轻挑起,落入了朱夜简手中。
香囊捆扎的红绳断开一截,小口半开,一只玉质的方形小物从内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音响。
是一只梅花玉骨牌。
朱夜简的瞳孔微微收缩。
地牢中闪动着昏暗的火焰,影子打在染着血迹的墙上,融成一团浓郁而诡谲的黑。
还还我,顾怀瑾拐着手,吃力地要去够,目眦欲裂,这是凌竹赠予我之物!
朱夜简将骨牌看在眼里,确定了和那日早晨凌竹把玩的骨牌就是同一款。
他正抓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
在他和凌竹耳鬓厮磨后,凌竹去见了他。
呵呵。
有趣。长指一脱,香囊被踩在脚下,兰花刺绣扭成一团,朱夜简当着他的面儿用足尖碾磨几圈,里面是干花碾碎的声响。
顾怀瑾满脸污秽从脚底抬眸,死一般盯着那只靴,握拳的手显出青筋。
朱夜简盯着他因用力过度而僵直的脊梁骨,一只脚曲膝压着,弓身搭在上面,离人近了些,目光霎时有些骇人。
看来顾二公子对我家夫人关心得紧啊,未免有些过了吧?
我与凌竹自小相识,轮不到你来置喙!顾怀瑾丝毫不惧,我顾二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她带去江陵,然后让她遇到了你。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感到空气越发难以进入鼻腔,顾怀瑾胸部起伏,从嗓子里挤出声来,她早就是我的妻子!
啪!墙头的烛火溅出一粒火星子,整个牢房中无人敢出声,只因有人周身的冷怒如喷涌的岩浆将每一寸空间淹没。
死寂的片刻。
笑话。
顶头一声冷笑。
若再从你口中叫出凌竹二字,朱夜简看起来不恼也不怒,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将你头颅砍下来。
你、你敢
墙上的烛光跳动在朱夜简的瞳孔内,漆黑中烧成凌厉的一团,仿佛来自幽冥的鬼火。
我又何不敢?
长剑雪亮雪亮,贴着脸颊是瘆人的寒,它的主人稍稍一侧,就可以划破他那张脸皮子。
朱夜简嘴角微微挑开,浮出一抹笑,你信不信,我将你抽筋剥皮,扔进炉子,化成骨灰再扬进海里,凌竹根本不会发现。
手上的刀剑光刺在眼里,顾怀瑾心下明白此人说到做到。
认命一般,他闭了闭眼,自顾自道:好,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或许凌竹就能对你死心塌地。朱夜简,你得到的东西太多,但是也有些东西你掌握不了。
他睁开眼,眼神熠熠,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你以为,你能有多了解她。
朱夜简:
感受到颈部的重压,顾怀瑾胸膛剧烈起伏着,硬是从腹腔中挤出话来。
凌竹她天性潇洒,无牵无挂,本可以自由入世,却甘愿随你回上京,既要忍受你后院那些女人,又要忍受你喜怒无常,一直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为什么。
似是被抓住了命门,顾怀瑾大口大口地吸气。
朱夜简不知觉移开了皂靴,面色发沉,你想说什么。
呵呵,原来如此顾怀瑾一边吸气,一边转过身来,他的发是乱的,脸上都是土,衣袍也凌乱狼狈,一点都不似平日里兰芝玉树的模样。
但他的脸上却隐隐爬上得意的深色,他毫无避讳地与他对视。
顶头的烛光晃动,在顾怀瑾的眼里明灭。
你根本对凌竹,一无所知。
是一种多么笃定的态度和语气。
那种不可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朱夜简静默半晌,随后,他慢慢举起剑。
大人!
侍卫面带焦色闯了进来,屈膝跪下,是御林军来了。
朱夜简沉yin片刻,剑首对着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动的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