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 (9)
仔细梳好发髻,再别上黑玉冠,披上紫金长袍,凌竹取了黑色暗纹的腰带给朱夜简系上。
朱夜简低头,垂下漆黑的眸子,正好能看见凌竹颈部的肌肤,雪白剔透,还点缀着未消的吻痕。
只见凌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见他投来目光,凌竹报以微笑,将腰牌放进锦袋中系好。
整装完毕,凌竹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干净的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属于少女的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一动。
他想也没想就抓过来,一根根吻过她的手指。
我先回上京,再命人接你,上京年前都会放花炮,你不是最喜欢吗,我带你上最高的城楼看看烟花,可好?
朱夜简的声音又轻又沉,凌竹抬眼,里面亮晶晶的。
半晌,她轻轻道,
好。
朱夜简离开后不一会儿,外边好似有些动静,是兵刃相接的声响,但很快就不见了。
凌竹不疑有他,唤道:小桃。
哎。小桃端着茶具,从正门进来,却是立在桌前一动不动。
小桃?凌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愣呢。
哦,处于怔松的小桃回过神来,方才大人随一行人走了,临走时,还问了我备的茶给了谁,把我吓得耶,被我打马虎打过去了,大人也没问什么。
我说小姐呀,小桃将手上的茶具重重搁下,你还是,别再见顾公子了,大人若是察觉出什么来,又该不高兴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凌竹摆弄着骨牌,头未曾抬起,吩咐道,去备一辆马车,下午的时候让福叔,先送叶秋一道走吧。
小桃想起了什么,那表小姐呢,说起来,我好像今儿一早就没见过她了,往常她每天早上都想着法子闹我干活呢。
凌竹顿了顿,不用管她了,过几日,她就会自己回去了。
啊?她不在这儿了,小桃摇头晃脑,那她跑哪儿啦?
嘘。
凌竹伸指。
哇。小桃惊讶。
每一只骨牌的间隙刚好碰到下一只,一排排,由行到列依次,很快整面桌子的骨牌都翻了个面,露出侧边金色的漆身。
场面壮观且有趣。
凌竹眨眨眼,笑道,
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京的地牢中,烛火幽幽。
最里间的重犯挪动着脚链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单人间关押的紫衣男子,不屑地啐了一口口水。
他周身沉在黑暗中,案头搁了一壶酒,气息沉静,他就是这么一言不发,偶尔抿一杯酒优雅地啜着,从头发丝到脚靴都一丝不苟。
在这牢狱中,他这样已经三天了。
时间回到三天前。
朱夜简带着随从刚踏出门槛,兵刃直接举到他面前。
侍卫机警地握上腰间的剑鞘。
世子想请大人走一趟。为首的人恭敬却没有下位人的谦卑,若不想波及府中其他人,还请不要声张。
墙角散发一丝血腥味,身后靠近的是纷乱的马蹄声和锃亮的兵甲,
朱夜简的贴身护卫们纷纷后退一步绷紧身体,唰地拔刀,死死盯住前头。
两边对峙,剑拔弩张间,朱夜简笑了笑。
他说:好。
喂,老子也要喝酒,给我拿酒来。
闭嘴!
我呸,凭什么那个家伙可以喝,还每天好吃好喝供着。
哼,待你到了问斩那日,你也可以来一餐。见重犯果然缩了回去,看守的衙役一脚踹了门,想活命,就给我安分点!
啊,都三天了。朱夜简起身踱到牢门前,不慌不忙,负手而立,不敢动,是我怕出去后找你们算账吗。
衙役脸色一变,交头接耳后,一人匆匆行了出去。
剩下的人对朱夜简讨好道,大人,还喝不,我再给您满上?
半个时辰后,来了一个青衣官帽的中年人。
一上来就问,朱夜简,身为户部官员,你可认罪?
哦?朱夜简坐下,一副惬意的模样,下官何罪之有呀。
审判官立在牢门外,贼眉鼠眼,捋着自己一撇胡子,收取贿赂,给予官位,以权谋私,你的那些个都被揭了底,有人上书告你,本官这几日查探一番才过来。
还有,隐匿碎银十八万八千两,流入江西,幸而赵王英明神武追回
忽然有人贴到审判官耳边,审判官不大的眼睛忽然睁大,转头对着朱夜简道,昨日,四万石米粮失窃,调令和印章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嗯?朱夜简,支起下巴,问,我昨日不是一直在此处吗,我是有飞天遁地之术?
啊,这
审判官一时语塞,
死到临头,还嘴硬。
冷冷的声调,从Yin影出走出一人,相貌堂堂,唇齿隐约透出刻薄。
众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