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安吉郡卿,若非如此,荆国也不会管太子的闲事,怎么,这身份给你蒙羞吗?”
她态度强硬,赵熙衡便自觉唱起白脸,安抚住一脸怒气的臣子,用兴语晓以利害。她耐心等了一会儿,感受各种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最终等来兴人们沮丧地妥协。
前桥倒是自然地把戏份接过:“大荆兵马会帮安吉郡卿渡过难关,提供兵甲、粮草、住宿以及医药支援,与尔等共退叛军,解救兴皇。我军主帅乃严珂大人,行动中你们须听严珂调遣,否则按我大荆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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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兴人都没听明白她的话,只有一个懂荆语的臣子反对道:“储君殿下,我等只服从二殿下一人,臣以为两军可各设主帅,相互配合。”
然而赵熙衡再次出现时,不仅换了衣服,还自作主张地将及背长的头发剪短,看上去与他的兄弟一模一样,半点荆国的痕迹都没了。像是怕她责怪,赵熙衡解释道:“做戏不如做全套,我让王聪为我剪了头发……也是为取得信任。”
“我等愿追随二殿下,为太子雪恨!”
“你当这理由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吗?”前桥看着他久违的短发,命令道,“以后就连吃喝拉撒都得报备,不可擅作主张!”
王聪表现得最为动人,他膝行向残部们为太子私设的灵牌,俯身磕头不迭,大哭得如丧考妣,以前桥浅薄的兴语积累,依稀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带动了全场一大半人跪下。
赵熙衡见她面色不善,服从地道了声“好”,她又将敌意的目光瞪向为虎作伥的王聪,把他吓得哆嗦。
赵熙衡如众星拱月,却故作迟疑道:“为弟者当为兄长复仇,为儿者当解父皇之危,但我经验尚浅,又从未领过兵,如今寿徵有西梧助力,我虽无惧一死,可大家真要将大任寄托在我身上吗?”
“不是蒙羞……”赵熙衡缓缓道,“你们在筹谋的事,他们不会没猜忌过,我本就有‘三城郡卿’之名,兴人都觉得失去玉龙是我的缘故,如今与他们见面还穿着荆国的衣服,我拿什么取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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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太子……二殿下带臣给您报仇来了!您若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门儿都没有,”前桥摆手,断然道,“这就是我开出的条件,能接受就合作,接受不了,我们就将你们交给赵老三,把郡卿带回去。”
“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殿下是唯一的希望,我等唯二殿下之命是听!”
前桥又看向谢染山,对方也在微微点头,她最终还是被说动了,开口道:“去给他找件衣服换上。”
想来“割屪”之名让人闻风丧胆,兴臣面对她时犹带忐忑,向她行过礼后,有个年纪稍大的臣子就呜咽着一行老泪,蹒跚至赵熙衡面前,用兴语说了几句,就哽咽得不知所云。赵熙衡叹着气拍他的肩膀安慰,不知不觉地,全屋兴人都哭成一团。
“也可以选择倒戈投降,顺从我三弟和西梧,让太子的仇恨见鬼去吧。”赵熙衡说罢叹道,“殿下不必像防贼一样防我,至少我们现在是友非敌,就算不看情面,利益也一致,我犯不上做不利于你和荆国的事。”
他或许在说实话,可前桥的信赖早就耗尽了,有理有据的请求背后,难保不是对底线的试探,这次要换衣服,没准儿下次就要改天换日。她尚在犹豫中,严珂在耳边小声说:“郡卿说的有理,殿下,兴人期待的是一个皇子,而非受荆国摆布的郡卿。若郡卿以兴服示人,将更得信赖。”
赵熙衡红着眼眶,望向悲切的王聪,继续安慰哽咽的年长臣子,他表现得最为冷静,但尺度刚刚好,非但不会被视为冷漠,来自贵族的自持甚至给他加分。王聪悼念亡者后,又转向赵熙衡,将同样的头磕给他,悲声高呼:“殿下!恳请殿下主持大局,诛杀乱臣,为太子雪恨!”
“方才赵熙衡和那群兴臣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我前面还能听懂
“我们同意荆国的条件,待诛杀叛臣,恢复兴国正业后,虽不再受荆国主帅支配,我们亦是荆国之盟友。”赵熙衡适时总结道,“既已达成共识,储君和两位大人回去休息吧,我今夜想留下,为兄长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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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赵熙衡是对的,他身着兴服头顶短发,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房门,屋中坐着的十来个兴人就全站起来了,眼睛先是戒惧地看着前桥,接着就忍不住打量赵熙衡。
他将兴臣递给他的白麻发带系在头上,前桥知道,应该在他的追随者前给他面子和自由,以免赵熙衡的傀儡属性露出破绽,于是同意。临行时他已跪在太子牌位前上香点灯,兴臣们跟着他一一效仿,哭得泣不成声。
前桥小声问严珂和谢染山,有没有在厅中留人监视他们,谢染山说自己早有安排,前桥才放心离去。
前桥仍不买账:“他们猜忌也好,信任也罢,除了依靠你,已经别无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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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声震耳欲聋,望着一个个叩拜的身影,赵熙衡突然有些发懵,竟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前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