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路,几日后四人终于来到离京城最近的城镇停靠,此地商贾云集、文人墨客往来不息,好不热闹。却不想,许雍二人打算先在这座城里暂作休息,于是四人便要在此分别。梅静宣与刘熙一路下来与她们甚为投机,此番离别,不知下次再见将是何时,令人哀伤与不捨。于是梅刘二人在城里找了家上等的客栈停留,还开了间厢房,为别离作宴请。正是用餐的时候,客栈里面热闹得很,除了住店旅者,便是来吃酒食的人,实在喧闹不已。对比厢房外头,她们四人显然安静许多,只就着酒菜与喧嚣,继续谈论前几日在原野中的话题。许嫈与雍云燕口中的祈水风光,以及东海辽阔无边的景致,全是梅静宣和刘熙未曾见过的土地风貌,引人嚮往。许嫈见了梅刘二人兴致高昂的神色表露无遗,不禁笑道:「若二位有机会到南方走一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招待一番吧。」「如此便多谢了。」梅静宣十分高兴地应了。随着时间渐晚,双方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人文薈萃处,夜里生活似乎总会特别丰富,梅静宣倚着房内窗框,静静凝视外面的繁华。刘熙不语,只伴在她身旁,一同浅酌。「您有心事吗?」一会儿后,刘熙终于忍不住问。梅静宣的脸色实在沉重得可怕,可她思来想去,终究不明其因。隐士望了过去,与刘熙对上的双眸有些迷濛,似已醉上三分。可随即那清亮的声音响起,「你可知如今朝廷得势者谁?」这话问得十分突兀,然刘熙依旧回道:「当是何氏、伊氏与白氏三家。」隐士这时候突然有些傻傻地吃笑出声,「你忘了……还有君上一人。」刘熙一愣,这下不知该对梅静宣的话还是表现作反应了。「是了,还有君上呢。」梅静宣默了会儿,继续道:「朝中把持在这三方手中,而我,又是他们极度厌恶的人。此番上京,真不知是否会滋事……」刘熙听了这话,心尖彷彿抽了一下,有些疼。「不、不会的!」她拉过梅静宣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像是要向对方发誓一样,十分郑重的模样。「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我不想你出事……」刘熙眉头深锁,表情极为不捨。梅静宣一看,心里软成一片。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股衝动,直想把刘熙拥入怀中,更甚是想做些什么,好让她别再出现那样委屈的表情。便是这一剎那的起心动念,梅静宣拉过还被刘熙握住的那双手,将那人连带一併抱入怀中。瞬时间,馨香四溢,宛若春暖花开,梅静宣顿感心中的某一处被填满似的,充足得令她不想放手。「别担心……」刘熙与梅静宣靠得极近,耳朵几乎就在隐士的鼻息间,随着对方的呼吸,满是一片酸麻,让刘熙半个身子都失去力气了。「区区螻蚁罢了,他们大抵没兴趣理会我才是。」梅静宣紧了紧手上动作,不经意间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了。刘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脸上霞红都烧上了耳尖,已然快要窒息。梅静宣话里的自嘲让刘熙下意识地想反驳,可如今两人相拥的局面,又让她脑子快要羞坏了,嘴唇轻啟啊了一两声,却是片字不能成句,只是手上动作也无意间回应着梅静宣,在对方背部慢慢游移。梅静宣恐怕是真的醉了,而且还难得地示软,彷彿在撒娇一般,可爱得紧。不知何时起,重心已从梅静宣那儿转移到刘熙身上来,梅静宣便如没骨头似的软在刘熙肩上。
时间长了以后,刘熙开始习惯身上重量以及两人距离,相拥的姿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该有一炷香了,却还是让人觉得远远不够。梅静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除了还平稳起伏的呼吸,否则整个人好似个娃娃,简直乖巧地能任由刘熙搓揉拿捏一样。「没事的,梅姑娘……」从刘熙的角度看不见梅静宣睡着与否,她只轻轻地靠在对方额侧,语气轻柔飘忽,述说着宽慰隐士的话。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绵密如织,笼罩大地,纵非祈南水乡,此景亦是绝美异常。清明的脚步近了,在细雨中与许雍二人分别时,多了分离情依依之感。春日偶寒,体现在这一场雨中,路上还没什么感觉,直至两人融进进城队伍里时,寒意才开始往上冒。昨夜两人不清不楚地探讨了此次上京是否会惹来麻烦一事,即便最后没有得出结论,却也默契地同许嫈与雍云燕一样,将面纱戴上。熟悉的景色随着前进的脚步重新映进眼里,梅静宣的心既悸动着,也紧张、畏惧着。她离开京城前的最后一段养病期间,发生太多事,令她心力交瘁,亦本能地开始对此地產生抗拒。可以说,梅静宣的离开,是罢官,也是逃跑。从南至北,一路回头,隐士又一次回到了皇城。淋了好一阵的雨,梅刘二人终于过关进城。好在守门人员并没有将她们认出来,仅仅盘问了一些常规事项以及检阅相关文件,便放人通行。二人略松了口气,牵着马寻找当初在博雅找的同家驛骑站,将马归还。内城有许多机关,但最显眼的果然还是教习学子的监行门了,华丽显眼的琉璃坊设在方入城便能见到之处,辉煌隆重得彷彿招示此地匯集了四海八方的人才一样。梅静宣的好友刘恆,正任职于此。思及此,她不禁望向刘熙,只见对方正在调整脸上面纱,似欲将脸包得滴水不漏。刘恆,出身于京城刘氏,虽然不及白氏与何氏那般强盛,然在京城中也属名传三代的世家了。刘熙欲依靠的家族,该是刘恆母族没错。可如今,梅静宣已许久没听到刘熙提及投靠一事,而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