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房间里的躺椅上,悠闲地摇晃着,享受休闲的时光,手边围绕着几只小狗,都是刚出生不久的杂毛犬,被人嫌弃血统不纯,但是它们真的很可爱。
我抚摸着它们毛茸茸的身体,心想:这才是狗狗该有的模样。
然而,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我的安宁时光,我拿起电话听筒,听到对面是来自于房东太太的哭泣。
“求你了……把它带走吧……求你了……”
我挂断电话,提上我的工具箱,将试图跟上我的小狗摁在狗窝里,温柔地对它们说等我回来就给你们带点吃的。
还是在三楼,那个白桦木鞋柜的后方蜷缩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他下半身围着一条脏兮兮的毯子,身上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陈旧了,距离我上次过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可怜的房东太太穿着那件黑色的长裙,用白色的手帕优雅地擦泪,吸着哭得红肿的鼻子。
“戴维是个好人……他一直都是……”
是的,我是个好人……哦,不,这时候我才惊觉,我跟房东先生,竟然是同名。
但没有人在乎我叫什么名字,他们只用“维修工”这个称呼来呼唤我。
“把它带走吧……他已经无数次地,给我们惹了麻烦……”
我低头看向他,他瑟瑟发抖地双手抱头,发出沉重的呼吸。
“可是……”我莫名为他辩解,“也许他什么都不懂呢?”
“他……吗?”房东太太看着我,同样哭得红肿的双眼里酝酿着什么情绪。
我们两人沉默片刻,房东太太猛吸一口气,对我说:“我会带着那把可恨的霰弹枪,离开这个地方……一个黑衣男人买下了我们的楼房,那是个绅士的男人,我不希望他也被这个怪东西困扰……”
我想起那个男人重复过三遍的话,但我不知道,这回我还能不能把狗拴在楼下的水管上。
“冒昧问您,太太,房东先生怎么了?”
房东太太叹了口气,她轻轻抚摸胸口的白花胸针,眼神放空,幽幽地对我说:“三年前,我的丈夫,从一名黑心商人手中买下了一条狗,给它取名沃尔夫。是的,那是‘狼’的意思。我的丈夫和大儿子很喜欢它,每天都会让它在阳台玩耍,和它说笑。我的丈夫,就像是对待孩子一样,微笑着说:好孩子、好孩子,总是这样不吝啬地鼓励它。”
我注意到,瑟瑟发抖的家伙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沃尔夫变了,它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在家里排泄……哦,抱歉,我说了污秽的词语,请神原谅我的无礼……”太太虔诚地双手握拳,望着天上祈祷,停顿片刻后,她接着说:“我的丈夫开始教训它,可它不再听话,是的,它变了样,不再听任何人的话。五个月过去了,它被丢在门口五个月,但我丈夫还是爱它,准时给它喂饭,为它清洗身体……直到、直到五个小时前……他终于被它气得发狂……!”
“沃尔夫,我不知道它怎么办到的……!因为一条狗是不可能扣动扳机的!子弹穿透了我丈夫和大儿子的头颅!上帝啊……噢……上帝啊……请不要让我回忆那一幕……”房东太太失控地掩面哭泣,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悲痛情绪仿佛将她摁在浑浊的水池里,她局促地吸气吐气。
我为此震惊不已!
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探头去看房东的屋子里,正对门是一张全家福,男女正对应房东夫妇俩,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对男孩,两个孩子笑容开朗,都拥有一双漂亮的翡翠绿眼眸。
我在门边看到了一个圆形毛毯狗窝,我能想象,那大概是个温暖的地方,沃尔夫躺在里边,远比躺在人的床上要柔软舒适。
我也想起他磨蹭那黑衣男人手掌的模样,温顺而又满足的模样。
我突然很想要那个红灰格子布加上鸭绒做成的小窝,于是我斗胆向这屋子仅剩的女主人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她绝望地摆摆手:“拿去吧……我已经再也不想看到与沃尔夫有关的一切……他们走了,他留下的东西,都不再有意义……”
我想我不会把“它”和“他”的读音搞混吧?
但,也有可能,被激烈情绪包围的房东太太口齿不清呢?我听到“他”的发音,极有可能是我心理暗示所致?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还相信,那家伙是个人类吧?
我一手提着狗窝,一手提着工具箱,手腕上缠绕着拴沃尔夫的链子。
离开房东家的屋子前,我与可怜的夫人一起在那张全家福前默哀。
“霍尔茨、弗兰克,还有我的爱,我的戴维……”夫人念着逝者的名字。我记住了这三个名字,并出于好心地为他们默哀。
天空Yin云密布,又下雨了。
我在楼道口站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沃尔夫身上。
那个黑衣人,从路灯下出现,那边大概是有个拐角吧,不然,他为什么每次都能这样神秘地突然来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