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里的丝绒盒子发愣。
洪雪清醒时发现自己在另一间客房,屋里只有他自己,墙上的钟默默转过数字三,不过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和全勤奖说再见了。他骂骂咧咧地起了身,浑身上下的骨头响起一片不堪重负的咔吧声,仿佛昨晚和五百个大汉打了一架,虽然事实是只有一个没脸没皮的老狗逼,而自己还被Cao得毫无廉耻。胡乱地穿上皱巴巴的衣服,这才发现左手叫人套了枚朴素的银环,洪雪把小东西摘下,无名指上依然明显的牙印彻底暴露在视野中。
昨晚那下打得轻了,他想。
戒指在光下亮闪闪的,总有人喜欢这些发光的小东西,可作为一夜情的补偿实在是太委屈它。他已经生不起气了,那太没必要,这种事也根本放不上台面,哄大少爷开心嘛,谁没做过呢。
他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出房门的时候他认真检查了一番,确保身上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印子后才锁好屋子,正好和隔壁鬼鬼祟祟找服务生唠嗑的太子爷撞上了。
“哥。”
他点点头,“聊什么呢?”
小孩儿一听他问,一下子来了劲,也不顾着服务生讲了一半的故事,拉着洪雪到了一边小声和他说:“我靠,哥你是不知道,这屋里昨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好事呢!那东西,就男人的那什么……满屋子都是啊,就没见着几个干净地方,什么人啊这,几百年没遇到女的了吧……”
Cao。
“前台说这屋的客人四点多换了间房就走了,我和门口看监控的说好了,就等着蹲他留的那个小妖Jing长什么样儿呢。可一上午都没瞧见有女的出来……”他说到这挠了挠头,“话说哥你怎么睡这儿了?”
“我昨天……送朋友,他,呃,他喝醉了。”
洪雪努力扯出个笑,扭头拍了拍一边傻愣着的服务生的肩,
“好好干。”
国庆的时候老板给小儿子买了辆车,小孩儿拿着钥匙兴冲冲地找洪雪玩,被一句“你有驾照吗”给打了回去。
晚上有几个顶着五彩斑斓脑袋的人找太子爷飙车,洪雪那时还在温温和和地劝一桌起了冲突的客人以和为贵,余光看到门口一群黄毛小子拉拉扯扯的,拎着一酒瓶就砸过去了。
没真见过这架势的小子们一窝蜂地跑了,还嘴硬的几个被洪雪一脚踹倒,跌在满地的酒里扎了一手的玻璃碴子,哭爹喊娘的也爬走了。他有点想抽烟,看到小太子唯唯诺诺的眼神又放弃了,抽了他脑袋一巴掌,回身继续去酒桌那边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
原先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位这会儿坐的安静如鸡,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并拢的膝上,典型人物更是端了杯酒过来:
“洪哥我们错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咱们不懂事,这杯敬您,我喝了啊!”
洪哥……洪哥决定去抽支烟。
他本来做好了被人挑事儿的准备,毕竟当天得罪的也有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一连过了几天都没什么消息,倒是晚上吃饭时看的电视里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对商海上那些东西知之甚少,看了半天只觉得年邵真不是个东西,可穿上西装倒也人模狗样的。
“啊,这个人我听我爸说过。”
太子爷拿筷子指着电视里的人,边扒拉碗里的饭边含糊不清地和洪雪讲:“我爸说他心黑着呢,和亲爹抢生意还能把亲爹干趴下,手段还都能放的上台面,”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个!”
洪雪眨了眨眼睛,默不作声地听小孩儿在那边唠叨:“那老头当时就急了……哥,你不知道吧,他爹娶他妈就是图钱,俩人实际上早就分居了,儿子都不知道是谁给拉扯大的……”
“我看他们有儿子都纯属意外……”
洪雪给他夹了朵他不爱吃的菜花:“吃菜。”
小太子苦着脸咀嚼,还不忘把八卦扯完:“不过好像挺多人都要求着他办事,个个见了他跟见着神仙似的,上杆子要拜……”
洪雪没接话,看了会儿新闻就换台挑了个电影,太子爷顿时忘了新奇的年总,两眼盯着电视屏幕不说话了。
小孩儿十八的时候去学了车,考了一年才拿到车本,兴高采烈的拉着洪雪要显摆,被他爸按着打了一顿才肯安分。他还是照常去洪雪家蹭饭,从吃干饭的变成了司机,看神采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太子爷那天说要去买什么东西,晚上要耽搁点时间。洪雪听过后愣了会儿,脱口而出一句“你早点回来”。
“哥你看,”小孩儿笑得一脸阳光,“没我陪着你不适应了吧。”
那天的夕阳很好看,就算到现在想起,都感觉阳光刺眼,像绵长的针扎进泪腺里,搅得人不得安宁。
新闻上说,是高架桥年久失修,市中心立了十几年的钢筋水泥像洪雪手里握着的竹筷,咔吧一声断了。
大老板像是一夜老了十几岁,洪雪恍惚地看着,心里头想的都是上学时作文选上记住的那些浅薄的屁话。老板是个粗人,离婚后自己拉扯个孩子,他把儿子捧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