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时早自习之前上交连夜赶抄的检讨书,勉勉强强应付。又合情合理挨了一顿说教,连第二早自习也被班主任占用,没能回去背书。
班主任手搭着桌面上的检讨书,内容连看也没有看,曲起手指点隋时在上面写的字。
隋时的字和普通男生没太大区别,无非是大、草、飘,写快一点就难以辨认,像爬虫,绝对归不到好看一类,拿去写情书要女生全篇看完可能都需要看在他的那张脸上。
不过事实上隋时从不写情书,连表白都从未有过,从不用他先去表达感情。
好像是要把之前放任的全管教回来,班主任不留情面地训斥隋时,说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字一模一样,太浮,做事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又说隋时仗着一点成绩就不守规矩,不听他人意见,连反省都不诚?心,被宠坏的典型,这样下去迟早要吃跟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逃课迟到的陋习也可以延伸到教育隋时别的缺点上,再变成一次人生交谈,说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隋时站着听,太困,话从左耳进去又不过心地从右耳出来,眼皮几乎要粘到一起,又不得不强打Jing神撑着,想为什么写完了3000字检讨书还是要被说反省不诚心,明明连看都没看,莫名其妙。
嘴上连辩驳都懒于,敷衍地回复,“嗯,我知道,以后会改。”
班主任看硬话行不通,就软下来,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你别觉得我说得难听,你十八岁了,怎么还在叛逆期?你现在觉得自己这样很厉害,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自己是多幼稚可笑了。”
隋时听了,张口把班主任的话都应下来,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这种不理不睬照单全收的态度比顶嘴更棘手,根本是对班主任的话缺乏尊重,就像个难以下手的蚌,怎么撬也撬不动。
班主任早知道隋时是这种人,对隋时没辙,抓起隋时的检讨书在空气里抖了抖,开始看第一个字,摆手把隋时赶回教室去。
与其在办公室浪费口舌,不如回去多背课文多考几分实在。
结果回了教室隋时也没能照班主任的意愿多背课文。
相比起其他学科,隋时的语文实在薄弱,就连学考也只考了个B。他的确在理解上有很大问题,套模式回答阅读理解题都拿不到高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的死分上不要丢,再丢连B也会没有了。
隋时先是拿着课本看,本想再撑一会儿,但思维逐渐涣散,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进,所以心安理得地往桌上趴下补眠。
手臂收起来圈在课桌上,脸埋进臂弯,困顿地闭上眼睛。
昨晚本身就因为检讨书上床晚了很多,加上后来隋时又害怕把艾语扬吵醒,抱着艾语扬连翻身也不敢,所以舒服的姿势都没找到,长时间难以入睡。
艾语扬洗完澡,身上变成沐浴ye的nai润味,但枕头上还是平时的苦涩气息。
因为是属于艾语扬的,于是这两种气味很矛盾,又好像很合理地在隋时的鼻腔融合了。
隋时遵循本能地珍惜艾语扬和他和平共处的时刻,似乎是连睡着也不舍。他睁着眼睛打量黑暗,想在这一刻停住,明天也不要醒来。
晚睡导致隋时第二天连一个早自习也撑不过去。
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会儿,手臂的关节被桌面硌得有些痛,隋时换姿势的时候后知后觉自己校服外套穿错,鼻腔闯进一股断断续续的苦艾和冷杉混合的冷淡气味。
他坐起来看到校服袖子上艾语扬留下的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颜料渍,所有美术生的通病。发了一会儿呆,隋时对自己解释应该是起床时候天太黑,不小心就抓到了艾语扬的校服。
隋时又趴回桌面,被本不该在的气味包围,困意很难受地被打断,再也睡不着。
不得不清醒着消化刚才班主任说的话,隋时从不是没心没肺又态度平和的人,他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在心里反驳,我真的不是叛逆,也并不是觉得逃课酷,反省又到底是哪里不诚心。
明明是真的事出有因,隋时只是想见艾语扬,哪怕再长大十岁,只要隋时想见他想去见的人,有再多的条件限制他也是会直接去见的。
隋时就是屡教不改的人,又怎样?
隋时并不是不懂得自省,只是即使发现错误,头脑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寻找借口,根深蒂固的顽疾。
又偏偏能够自洽逻辑,让他完全忘记自己的过失。
隋时感觉到熬夜的后遗症,头晕脑胀,因此有一点想要呕,只是这一点点就让他想一直埋在手臂里不要抬头,沉湎错觉的温柔中。
嗅觉支配他一部分的思维,坐在他前面的人在念今天要默写的《蜀道难》,语速飞快,背“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隋时很奇怪地产生他本不会产生的联想念头,想或许艾语扬就是他的“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想完又觉得自己在犯傻,这样的比喻太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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