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梧青再次打开那个铁皮盒子,倒出一床小物什,送给白渐澄的领针、袖扣、偶尔的涂鸦、戏弄他的发卡,都被他带到了舰上。
温梧青不知道白渐澄在决定赴死前,有没有后悔过,如果想到今后温梧青会一个人的话。
温梧青抓紧了那一枚小鸟形状的钻石胸针,那么用力,锋利的针刺破了手心的皮肤,渗出血来。
房门被敲响,“请进”,温梧青应了一声。
是柳昶。
那一头鲜艳的红发平日里总是被柳昶打理得很帅气,现下却乱糟糟地耷拉在头上,有碎发垂在额上。
一双哭过的眼眶快赶得上和头发一样红了。
“嫂子,你好点了吗?”他坐在刚刚?印坐过的位置上,双手搭在床沿。
“嗯,好些了。”温梧青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安慰这个弟弟。
谁知却惹得他眼睛又红了,掉出几滴眼泪来。
温梧青头疼,是自己丧了夫,又不是他。
“好了,小昶,人死不能复生,想想后面的事吧。”
柳昶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温梧青,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程变得紧凑,烛照舰队在帝星的停留时间只有一周,他们在这一周里匆忙为白渐澄办了葬礼。
当白色的墓碑最终立在坟冢上时,温梧青再次意识到,白渐澄是真的不在了,那种飘忽不定的忐忑感最终像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只淡然地看着。
他的生命本该在16岁那年戛然而止,当他站在金观大桥上一跃而下时,是怀着下辈子也不要投胎做人的念头。但他被白渐澄救了,shi漉漉的两人靠在一起时,他想,没死,真好。
是白渐澄让他多活了十年,这十年里,他感受到了太多温暖,这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变得怕死。
葬礼上,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白渐澄很会做人,上级领导、下属舰员,一个个真情实感地对着黑白遗照鞠躬,然后过来安慰温梧青。
听了太多次“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很有用,温梧青好像确实节哀顺变了。
白渐澄的母亲也来了,她也是幽荧舰一名舰员的妻子,如今也早已嫁作他人妇,当一个个男人死去时,她就在活着的男人中辗转,以妻子之名慰藉。
她拉着温梧青的手,劝慰他,但温梧青并未感受到她的真情,毕竟,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早已有了多个孩子,更小的孩子夺走了白渐澄的母爱,分散了她的Jing力,如果不是此次死讯,她怕是快忘了白渐澄这个儿子。
她离开时,不忘叮嘱温梧青,“早点给自己物色下一个吧。”
温梧青搞不明白,这样的辗转,与军ji有何区别?
太空舰员们,长期在外执行任务,在偌大的宇宙中穿梭,常常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会回家一次,因此太空舰员中很多是单身,没人愿意嫁给不落家的鸟儿。
“转房”就成了很多人觉得残忍又无比期待的事情。
它是非公开的私俗,是政府给太空舰员的特殊安慰福利。
如果军嫂不同意转房,就会被军部没收所有财产,一无所有的女人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嫁人。而同意转房,则可以保留现有财产。
葬礼之后,?印叫了六个舰员到自己办公司。
“知道我找你们来是什么事吗?”经批准已经升职为烛照舰舰长的?印问道。
大家隐隐约约有猜到,但都不敢作答。
“白队长已经走了。按照舰队习俗,需要有人代替白队长照顾嫂子。你们几个,是我从队中挑选出来觉得比较合适的人选。想问一下你们的想法,有人有这个意愿吗?”
六个年轻小伙子笔直地站在?印面前,都是?印根据年龄、相貌挑选出来,觉得比较适合温梧青的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闻春礼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队长,可是我喜欢女人啊。”
糟糕,忘了这茬,?印对自己有些无语,“那么,还有谁只喜欢女人?”
四只手同时举起,还有一只手,犹豫地举了起来。只有常晖没有举手。
?印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常晖是去年才进入舰队的,他进入舰队时的年龄已经比较大了,是白渐澄偶然发现的人才,花了可大功夫才让他答应上船。
常晖今年25岁,相貌端正,平日里也觉出品行端正,是个可靠人选。
?印让常晖留下,其他人出去。
他拉出椅子让常晖坐,“最后定谁,不是我说了算,要看梧青自己的意愿,后天我们舰队要出发去ψ星,没有四五个月回不来。所以要在这两天搞定,明天我给你俩安排一次见面,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抓紧机会,否则军部会直接强行随机匹配。”
常晖点点头,犹豫着说到,“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根据?印对温梧青的了解,他又加了一句,“真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