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卫新霁觉得今儿个算是倒大霉了。
出门没几步道,才改装的轮胎竟然爆了。他本来就不耐烦探班,但既然答应了,也不想毁约,毕竟他跟新搭上的小演员感情正升温。结果就等车那三五分钟,瓢泼大雨,直接把他浑身淋了个透。
刚到剧组下榻的酒店,好巧不巧,阵雨就停了。场务赶紧给他开了间套房,他火气茂盛地洗完澡,没成想一进片场休息室,对方跟他闹起脾气来了,说不舒服,晚上没法去吃饭。
搁平常卫新霁还觉得哄两句有点情趣,而且脸是真对他胃口,挺白,五官利落,就像女娲捏人的时候一气呵成,没一块赘笔。
卫新霁就好这模样,找的人全都看着像是一家出来的。
但这回折腾半天,他心情堪称乌云密布,还来劲那就实在是没眼力见。卫新霁抹了把没干透的头发,扯起嘴角,直接撂下一句,“爱他妈去不去。”
说完就摔门走了,留下其他人忐忑地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小演员也脸色泛青地僵在原地。
卫新霁Yin着脸正准备通知司机,忽地肩膀被人一拍。
“哟,这怎么回事儿,谁惹你了?”
不用回头,卫新霁就听出来这阳光普照的声音是金扬,手里还拿着本绿封皮的书。
金扬个子高得显眼,面善,圆眼珠,属于帅哥里最容易让人亲近的那一批次。卫新霁跟他身形差不多,但眼尾稍稍上挑,鼻骨高挺,气质外放得过头,性情也成正比。
他们两家生意略有往来,还算相熟。
卫新霁反问:“你看上谁了?”
“别瞎说啊,我顺道来给我们家一心要个生日祝福。”金扬示意他看手里的散文集,叹了口气,“我是发现了,但凡清茶淡饭那一挂的,他就没有不喜欢的。”
作者正是片场女二号,是个以气质出名的青衣,出书不仅语句通顺说人话,偶尔还有几句逗趣的值得揣摩。
卫新霁跟霍一心前两年见过,长相没什么印象,就记得金扬在他面前基本等于没骨头,给他一巴掌都怕对方手疼。
这么个跑腿的活,给他说出了自豪感。卫新霁似笑非笑:“你还真是一片孝心啊。”
这片子拍的是个民国剧,搭了一片亭台阁楼。两个人顺口聊了几句,走到正在布景的幽深庭院,道具师穿梭在半月形门洞,有的是跟组的,有的是合作方派来的手艺人,一水儿颤颤巍巍的老头中间站着个清瘦的年轻人。
一伙人围着图纸争辩得你来我往,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却并不在意。他走到枣红亭尖下,被掩映在婆娑疏影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细长的女士烟。嘈杂吵闹跟汨汨水流两相交加,把他像幅画似的框起来。
他侧着脸,香烟夹在指缝,吸烟也没表情起伏,似乎是注意到不远处的灼热视线。年轻人动作微顿,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
卫新霁呼吸差点停了一瞬。
没想到身边的金扬最先喊出口:“荀笑?”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定睛一看,惊喜道,“真是你啊!咱们这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你们认识?”卫新霁也走近,面上收起惊讶。
金扬又是以家长的口吻说:“我高中那会儿,有两年去南方陪一心上学,都是一个学校的。”
“我出国前也是,之前咱们也没聊过,没想到。”卫新霁这回懒得发表意见,只微微一笑,换了套温文尔雅的腔调,“能在这儿碰上同学,难得。”
他这么一说,金扬更觉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赶紧招呼起来就要攒局,“好说,正好一心他们乐团今晚没活动,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聚一餐得了。哎对,你后来怎么跟大家都没联系了,还有傅锦夜——”
“我晚上有事。”沉默未语的荀笑终于开口打断了他。
他声音清透,说话语气也轻缓,面孔还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跟名字不怎么相配,很少笑。至少卫新霁记忆里,他像只天桥底下被遗弃的小狗,眼皮常年带着点委顿意味塌着,看人的时候,像雨天探出的shi漉漉的枝头。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唇色又红,仿佛雪地中落入一颗血点。
乍看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但多看两眼就会发现,相当耐看。
而现在他顶着这样一张犹如仍旧未成年的脸,手指夹着烟,微微蹙眉。
卫新霁喉结滑动一下,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他这才意识到,不论是现在那个小演员,还是先前的那些人,合到一起都跟荀笑既相像,又差那么些不可或缺的神韵。
正好这时有个师傅喊了一声:“荀笑!”
“没事儿,那就下次,反正最近我一直在北京。”卫新霁语气大度,实际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拉到床上去。但深知荀笑性格外软内硬。况且跟以前比起来,现在更冷淡了几分。
金扬完全没察觉到荀笑的抗拒,有点遗憾地接茬附和:“既然不赶巧那就算了,有空咱们再细说,你先忙。”
“恩。”荀笑偏头避开卫新霁兽类般毫不掩饰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