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巽澜虽心中仍有疑虑,但观他神色,只能先离开。叁怕沈巽一人招架不了,本想留在屋中,但同样被沈巽赶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江巽澜叹息一声:“要面对的,一个也躲不了。”
叁没有明确表态,不过也大抵是赞同他的:“或许我们该相信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江巽澜苦笑:“罢了,走吧。”
叁点点头,随他一起离开了书房前院。
——
屋中,沈巽坐到了江巽澜的席位上,顶着众人复杂的目光,端起酒盏:“诸位君上既是我沈某人请来的客人,那我该当尽地主之谊。我敬众人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剩余四人都注视着他,没有立即给出反应。最终还是洛坎先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也饮下杯中酒酿,陆陆续续的,那三人再接下了他的祝酒。
酒的甘味和辣味过去,沈巽唯觉舌尖苦得发疼。他指尖叩在桌上,想借此缓解这阵苦味。
薛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沈巽,你当真成了仙?”
沈巽看向他,笑容中讽刺意味不言而喻:“我是否成仙,震君不该最为清楚?”
薛震像是被噎了一下,脸色异常难看。岑艮扫了一眼他攥紧的手,便望向沈巽:“距离上次见面,的确已经过去了许久,我还没有来得及恭贺上仙,求得了仙籍。”
他举起酒盏,站了起来,走到沈巽跟前,只离他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
这算是九州的礼节,若九州之中,有人飞升入仙籍,各地君上当亲自赶来,向他祝酒。
沈巽仰起头,看着他。
岑艮言行举止倒是表现的尊重疏离,可是视线却如同攀附于他周身的藤蔓,恨不得牢牢把他禁锢入其中。
沈巽半阖上眼,轻笑一声,亦站起身。
洛坎,乾媂以及薛震不甘落后,同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沈巽的目光在他们间逡巡一遍,就落在自己手中的清酒上。而好巧不巧,那酒亦倒影着四人火热的目光。
沈巽闭上眼:“接受了你们的祝酒,我就算是彻底脱离了凡尘,而前尘所经历的种种,都将如过眼云烟,与我,再无瓜葛。”
他说完,正要喝,唇都碰到杯边,那酒盏却被一阵极大的力道掀翻,又在地毯上滚了几圈,酒ye把毛毯润成深色。
沈巽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酒盏,一挑眉。
始作俑者洛坎反应却快,双膝一屈,正正直直地跪在他面前,将手中折扇以双手奉上:“此乃洛某罪过,望上仙责罚。”
沈巽看着他手中的折扇,闭上眼笑了几声。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直到他突然挥手,一把掀开了那把扇子。
他再伪装不下去。
眼前这四个人,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藕断丝连,而是菟丝子与他所攀附的草木那般。只要他们还活在这世上一刻,一天,一月,一年,他们就忘不了,也断不了。
沈巽睁开双目,血丝于眼底拉开。
乾媂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抚摸他脸颊,却被他躲开。
“都跪下!”
强大的压迫感自他周身蔓延开,有那么一瞬间,四人甚至看到了他的瞳仁变成纯正的的金色。
乾媂岑艮与薛震当即跪下。
沈巽负手,在桌后慢慢地踱步,语调低沉:“既然话已至此,那我也不同你们兜兜转转了。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晶石。”
他停下脚步,盯着洛坎:“洛坎。”
洛坎闻言叹了口气:“在。”
“我知道你不想交出晶石的缘由。”沈巽走到他面前,居高望着他:“因为一旦修复了风罩,你就不能借机攻占天境与其余两郡。”
听到“天境”的时候,乾媂淡淡地扫了洛坎一眼。
洛坎既不承让也不否认,不过他不说话就无异于默认,这也算是沈巽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得出的经验。
“至于你们三个。”沈巽道:“既然各自的领地都遇到了灾祸,又何苦不交出晶石弥补这一切?”
沉默良久的薛震忽然仰起头,反问他:“如果我把雷晶石给你了,我是不是又会被你撇下。”
另外三人不说话,也像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看来他们也很清楚,自己与沈巽已是走至陌路,若这一次再选择放手,那恐怕真的没有机会再见。
沈巽却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想着这些,登时语塞:“你——”
“上仙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洛坎道:“上仙其实并没有这么多的权利干涉下界事物。而且就算您有命令我们的权利,在此等大事面前,我们也自有拒绝您的权利。”
沈巽一怔,继而怒道:“洛坎,你荒唐!”
洛坎眼中充盈着苦涩,明明是他逼沈巽,却反倒像是他走到了穷途末路:“我是最荒唐,最不可理喻的人。这一点,上仙何曾不明白?”
沈巽手有些发抖,胸口像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