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丛林中的打斗声彻底消失。
两人从树上跳下,皆是一身血污。
泗沄向洛坎禀告:“坎君,有几个人跑掉了,怕是会去透风报信。要不要追?”
但洛坎没有回话,反而逐渐蹙起了眉。泗沄看他面色痛苦,如遭重创,便顺着他手捂住的地方看去,发现竟是他腰间旧伤裂开,血染红了衣物。
“主,主……人。”
洛坎挡下她伸来的手:“不是大伤。”
泗沄心有不甘:“坎君,为了一个普通人,何必呢?”
“为了谁?”洛坎转过头,鼻尖发出一声嗤笑,他似乎还想打扇,可旧疾复发之痛令他一时难以承受:“我谁都不为,只为自己。”
“……”
洛坎看了会儿自己的掌心,倏而握紧,闭上眼:“没办法,虽然很难承认,不过我确实对那家伙产生了一点奇怪的兴趣。毕竟……已经有很久,没有一个人为了谋取什么,用如此拙劣的方式靠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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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洛坎至始至终就没有完全相信过沈巽是怀着单纯的目的接近自己。
沈巽摸着额头,低垂下眼睫,苦笑一声——为什么当时自己会天真的以为,洛坎真的中了自己的计。
接下来的故事又回到了“沈巽”视角。
洛坎回到屋后,简单地换了衣物,便卧床躺下,等第二天时,未经包扎的伤口已经彻底裂开,令他疼得下不了床。
沈巽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那一床血迹的错愕和恐慌——他是真的害怕洛坎死掉,因为不论怎么说,洛坎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水晶石所在的人。
但这份慌乱落到洛坎眼底,似乎就变了味。
洛坎惯会读懂人心,但也只是看出他们是否对自己有所伪装。可沈巽的慌乱是真的,担心他同样是真的。尽管这份情绪的根源并非来自关心他本人,然而也差不多是殊途同归。
沈巽手颤抖着,将纱布取下,并用清水浸泡,将血污洗尽。
洛坎脸色苍白,汗自浓眉间滴落,滑至他英挺的鼻骨上。但他的眼神并无虚弱,甚至是复杂的,可能只是仗着对方看不见,所以才敢将真情流露。
“你为什么要靠近我呢?”
他小声呢喃,可惜对方没有听见,依旧专心致志地为他伤口上药。
“沈巽。”洛坎柔声唤沈巽名姓,引得对方抬起头,注视着自己:“你可别真喜欢上我啊。”
沈巽显然不懂他为何要这么说,表情有些僵硬:“洛公子可别说笑了。”
洛坎低低地笑了起来:“对,说笑而已。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对方还是这上阳州一等一的名人,悔不得。”
沈巽没抬头,随口问了句:“是娃娃亲吗?”
孰料头顶传来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沉闷,似乎并不太乐意多提此事:“对啊,娃娃亲。父母之命,多好。”
沈巽系好纱布,没有吭声。然而洛坎却用扇柄挑起他下颌,逼他看着自己。二人视线相对,鼻尖近在咫尺,呼吸纠缠在一块:
“不过我很难对人或事感兴趣呢,包括我‘未婚妻’。”
——
沈巽用手撑着额头,想起似乎确实是从那日之后,洛坎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时自己还没有察觉,现在看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意味。
他不确定洛坎是否是因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通过他心目中这段所谓的“美好时光”唤醒自己对他的情愫,抑或别的目的。
但不论如何,沈巽在看到他与泗沄在黑夜中对上潜伏者时,心跳还是骤然停了一瞬。
沈巽突然十分不确定,洛坎对自己究竟抱了怎样的态度,就像原本板上钉钉的事被人突然推翻,沈巽也一时有些发懵。
接着,画面来至今后今日。
在援军尚未赶来之际,不得不说,他们一起渡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时间。在洛坎没有与自己撕破脸皮前,他谦谦君子的伪装可谓是无懈可击。
他不沾阳春水的手也会操持厨具,为沈巽做一碗素面,他也愿舍下清风朗月,到田里山野中,挽着裤脚或袖子打猎种田。
沈巽想,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早些开窍,可能自己真会醉倒在他那双含着浅笑的眼底。
他们二人之间,终归是骗局大于了真情。
故事到了这一幕,戛然而止。但即使不用五色石提醒,沈巽也知道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是怎样——援军赶来,洛坎将沈巽强押回京城,让他看着犯人受炮烙,车裂之刑,告诉他,如果不顺从就也要他受尽千刀万剐之痛再做成人彘。
死则死矣,践踏一人尊严,甚至比要他死更难受。
沈巽起初还能反抗,等到心性被彻底被磨平,就失去了抗衡的资本,彻底沦为了洛坎一个普通的玩物。
洛坎的后宫还有很多人,但那段时间,他似乎对沈巽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