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象中在外花天酒乐不思蜀的岑艮正躺在他旁边,一手将他揽入怀中,一手横着,枕在他头下。
岑艮还睡着,眉心舒展开,长发随意地垂在胸前,浓眉挺鼻,衣襟微敞,露出了一小截结实的胸肌。沉睡中的他,卸掉了往日里威严的气场,多了分平易近人,叫沈巽差点忘记,他究竟是个怎样恶劣的人。
岑艮慢慢睁开眼,眼底睡意未消,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便问:“怎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巽忐忑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岑艮将手臂收得更紧,又捏着他下巴,学逗弄娈宠般,去亲他唇角,鬓边:“你在院中睡觉时回来的,为什么要冲叁闹?吃醋了?”
对方轻挑的态度令沈巽犹为难受,沈巽索性别开头,生硬地避开他的亲吻。岑艮见指尖落空,目露愠色。
“昨夜艮君可还尽兴?”沈巽酸涩难言,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内心和身体,还是会对对方的动作和话做出反应:“听闻……坎君为你准备了大礼。”
“大礼”二字是咬着牙自齿缝中发出的,岑艮只当他吃飞醋,又不满于他的躲闪,故意不解释:“很不错。洛坎以诚待友,加之他今天就要出发回洛涯,便让我玩了个尽兴。”
沈巽难以控制地战栗起来,愤怒也好,失望难过也罢,这些情绪早突破了阈值,本该如山洪般爆发,可沈巽却难再以激烈的方式宣泄自我,唯有沉默和忍受是他消化此的途径。
岑艮有些不满于他的平静,但没再用重话刺激他。沈巽疲倦地闭上眼,抿了抿唇:“艮君,我想去见乌蒙上仙。”
岑艮皱眉:“你去找他做甚?”
“问一些问题。”
岑艮沉吟片刻,骤然抬起他下巴,逼他直视自己:“可以,但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要叫我艮君,叫岑艮。第二,我和你一起去。”
沈巽垂下眼,艰难地念了几声“岑”,在乌蒙山中,这个顺口而出的称呼,到了眼下却似被上了一道禁锢,最后那个字眼怎么也发不出。
岑艮拧着眉头盯他半晌,看他面露难色,终究于心不忍,叹息道:“算了,别叫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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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到了神坛口,岑艮被上仙身边的童子拦住,让他在一边等候,只有沈巽可以进入。
岑艮似心有不甘,但毕竟是上仙旨意,也不敢反驳,就跟着童子往西庑走去,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巽,像是在疑惑上仙为何会单独见沈巽。
沈巽同样不解,但遵照着童子的话沿着主路只身去往神坛。
神坛后立着一间屋子,房门大敞,一眼可望见正对屋门的香案和挂满了一面墙的画像。
那些画像分别绘有上阳四州和下阴四州历任君上,下标姓名。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乾媂,薛震,洛坎,岑艮,江巽澜等人,最后定格在一张名为“乾守”的人像上。
这是乾媂的父亲,沈巽来到上阳州后,便多次听人提及这个名字。他有着与乾媂极为相似的相貌,但束起的发是黑色的,唇角噙着笑,似乎比乾媂更好相处。
沈巽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可那种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感觉,是抹不去的。
他望着画像,想要移开视线,可是那人的笑深深烙印在他瞳仁里,吸引着沈巽去注视,去仰望。沈巽终于确定,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臣服感,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自己看见这张脸,他就会想要跪下来,向他叩首,去追寻他的脚步,哪怕对方要自己粉身碎骨。
谁会对乾守有着这样的感情?
沈巽不敢再想,可是那个名字萦绕在心头,令人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人从旁边的白色幕帐后掀帘走出,沈巽听见脚步,遂转头去寻音源,便见来人步履不紧不慢,一身藏蓝道袍,头发花白,广袖上各印一副八卦图,脸上覆着白红相间的面具
“上仙?”
沈巽观他衣着和身形,只觉有些眼熟。不过也可能是乌蒙上仙周身的亲和力,让他产生了误会。
乌蒙上仙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与沈巽想象中的耄耋老人不同,乌蒙上仙的声音十分年轻,且看他露出的肌肤细腻光滑,丝毫没有垂老之照。
沈巽想,仙人果然都该是鹤发童颜。
乌蒙上仙说:“沈巽,我等你好久了。”
沈巽稍怔:“上仙为何要等我?”
乌蒙上仙答:“因为你有事要问我。”
沈巽沉默,旋即无奈莞尔:“果然上仙是什么都知晓的。”
“我也并非天生如此。”乌蒙上仙走至香案前,捻起一只广袖,去点香,又把火折子放到唇前,吹灭:“说说吧,你的困惑。”
沈巽抬起头,望着墙壁上的数百张画像,面露迷茫:“上仙,我是谁?”
乌蒙上仙又笑,这次是转过头冲着他笑,似乎在笑他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他知道沈巽的心结,可是故意不点破,也不给他答案:“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