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宫门外,一只手撩开门帘,随即一双暗色长靴迈着大步走下。
“震君!震君!”
薛震不顾天境宫宫人阻拦,一掌劈开了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长矛。
他浓眉横竖,额间淡紫的印结若隐若现,袖子收入护腕中,紫色蔽膝随着走路时的劲风翻飞。
“住手!”
就在薛震来至乾媂宫门前,即将破门而入时,一道厉呵止住了他的动作。他转头,见乾媂正立于他身后,白发上镀了层日华,神色不见喜怒:“薛震,你可还知礼节?”
薛震登时神色一凛,脚尖一点台阶,又凌空抽出腰间长剑,就要向他劈去。
众人大惊,乾媂却抬手,示意毋要靠近。
果然,薛震的剑停在立他面门不足寸的地方。罡风带起他的白衣与长发,却动不了他面上分毫淡然。
“交出雷晶石。”
薛震扬了扬头,斜视他。
“雷晶石?”乾媂回:“不曾见过。”
“少骗人!”薛震将剑逼近了几分,堪堪抵上他的脖子:“上次春日宴后,我回了雷谷,便再没见过雷晶石。我已找了雷谷全境,没有找到,只可能在你这!”
乾媂眸色冷了下来,一瞥脖子上的剑,两指并着推开:“既然没有证据,便是污蔑。送客吧。”
话音刚落,侍从纷纷拔剑。薛震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冷哼一声,将剑归入鞘中:“若我说有呢?”
乾媂面色稍顿,察觉到擦着鬓角划过了一阵劲风,便以两指架住,拿至面前,发现原是一张信纸。他展开,只见其上书写几个大字——
若要寻得雷晶石,当往天境宫寻泗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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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人声鼎沸,不知是何处起了争执。
沈巽本坐在屋里读书,被这阵喧哗扰了清净,只能起身往门外走去,然而甫一推门,便见屋外一群宫人提着刀,正行色匆匆地往乾媂寝宫放心赶去。
沈巽眉头一皱,察觉事有蹊跷,遂叫住了其中一人:“敢问天君那端,是出了何事?”
那奴仆头也不回,依旧步履不停:“泗沄犯事了,天君和震君要审讯她。”
泗沄?
沈巽扶着门框怔愣片刻,这才回神对方说了什么,登时面色一变,也随着人群往那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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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现场,几人业已进屋,门外守着一众银甲侍卫,个个身长八尺,手握长矛。
沈巽认识,这群人是天君亲卫,只有在商议要事时才会被召来。沈巽心立即沉了下去,不顾劝阻,信步迈入堂中。
乾媂和紫衣男人各坐一边,一个冷漠似雪,一个神色跋扈,目光皆锁定在中间跪着的瘦弱女人身上。而那女人伏首于地,全身战栗,光是从背后看,都可以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绝望和惧怕。
乾媂见沈巽来,眼底闪过一瞬异色,薛震应声抬眸,在看清他面貌后又禁不住眯起眼。
沈巽不予他视线,一掀衣袍,跪在了泗沄身边,随即一拱手:
“请两位君上明鉴!”
“沈巽。”
不知是否为他错觉,乾媂语气和脸色较平时更为冰冷:“你可知道,她犯了什么?”
泗沄也扯了扯他衣角,给他递了个“不要参与其中”的眼神。
沈巽不作理会,转而重重一叩首:“天君,小的虽不知泗沄做了什么,但泗沄管理内库多年,于我天境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要罚,也得自当抵消……”
“她偷了我族源晶。”薛震冷笑着打断:“按你们天境的律历,当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这四字,字字从齿峰间蹦出。他犹如一头濒临暴怒的狮子,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你要求情,那便让她斩首吧!”
沈巽偷瞄了一眼泗沄,发现她在听到“斩首”二字时,身体微不可查地一抖。
“震君。”
沈巽抬起头:“兹事体大,应当先查再行刑。”
乾媂见他固执地求情,眸色愈加黑沉,但没有出声制止。
“查?”薛震笑了,可眼底并无笑意,他一拍手,身后立侍着的人立即奉上一个呈有紫色玄晶的盒子,玄晶下,还压着一张黄色信纸。薛震抽出信纸,朝沈巽挥了挥:
“就是这封书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了,雷晶石在这女人手中。而我们也确确实实,从她床下搜出来了!”
沈巽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泗沄,泗沄依旧伏首,看不清任何表情。
只是在此种情况下,沉默便是认同。
沈巽慌了,顾不得起身,就着跪着的姿势朝薛震挪了几下,又从他手中拿过信纸,摊开。
“震君。”沈巽声音是抖的,手亦是抖的:“这是一面之词,信不得。”
“够了。”
乾媂忽然出声。
两人同时回头,一个眼神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