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愤怒地在后边嗡鸣,一截车灯明晃晃罩住相拥的两人,崇榆林坐在驾驶位上,怒极反笑。
“你甩我,原来是外边有人了?”大少爷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发白,气得脸色都青了,“孟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连云荆听不得有人说先生的坏话,上前一步就要解释,却被孟治困在怀里。他抬头,先生眼神疏离地颔首:“没办法,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崇榆林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血涌上头,简直想一踩油门撞死这对jian夫yIn妇!
“我告你孟治,这事没完!”
汽车一骑绝尘,连云荆有点不忿,可他从不反对孟治的决定,只低声咕哝:“先生为什么任他误会?明明先生从没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先生!”
孟治揉了揉他的脑袋,身高差令他做得很容易,从前都是连云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心里舒坦,说话便也十足温和:“崇榆林心高气傲,这样能最快把他打发走。”
其它的,便也不重要了。
毕竟谁对不起谁在上辈子早已追究完,在他心里,自己现在和崇榆林毫无关系,比陌路人还不如。
连云荆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晕眩,早点把人打发走,好两个人独处,先生是这个意思么?他心口滚烫地跳动,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怔怔望着孟治年轻英俊的脸。
“云荆,”孟治问,“你怎么来了?”
没听见温存,倒被问起怎么死的,连云荆失落又心虚,拽着孟治的衣服低下头,又被一双手不容置喙地捧起来。
孟治的眼睛平和深邃,仿佛一片海,一泊湖,凝视着,就说不出谎话,感觉什么都被看穿了。连云荆想起噩梦般的那三个月,不禁眼眸泛雾。
“我想先生。”他坦白,“就……吃了点药,睡了一觉。”
孟治忽然搂紧他。
三个月的惶恐与思念在这个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的拥抱里慢慢消磨,孟治嘴唇贴上柔软发顶,道:“云荆,你这样不正常。”
连云荆小声:“我没办法。”
“我也不正常。”先生叹息,“知道你来找我,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心底开出一朵朵小花,噗呲噗呲地冒芽儿,连云荆弯起眼睛。先生占有欲很强,他知道,他沉溺于他的掌控;更明白这样的先生会对他放手、要他一个人好好生活,该有多钟情于他。
这种认知令他雀跃,沉淀的疲惫和隔世的悲哀一扫而光,面容绽放出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的明朗。孟治心动地捏着他的后颈和耳垂,似可惜似满意:“你这么小……”
“先生也很小。”连云荆都不敢多看他,锋芒毕露的孟治太过耀眼,像罂粟死死吸引着他人的视线,可偏偏容貌只有二十岁出头,初升骄阳一般,快奔四的人不好意思猥亵小年轻。
孟治问:“这个时候你还在参加节目,一过来就找我了?”没等回答,他喉间溢出一声沉沉的笑,“嗯?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来见我?”
十八岁的连云荆嫩生生的,漂亮得像朵花苞骨,神色却让他那么熟稔。眼尾忧郁地下垂,眸里是久经风雨后平息的安宁,缠绵着不加掩饰的爱慕依赖和予取予求。
连云荆被他蛊得耳根发麻,或许是死过一遭,他胆子支愣起来了,反问:“先生呢?先生比我早来三个月吗?和崇先生分手,是准备去找我?”
“三个月?”
“……”意识到说漏话,连云荆抿起嘴唇,不乐意了,他揪住孟治的衣角,撒娇一样摇晃起来。四十岁还这么幼稚,得亏孟治宠着。
“想什么呢。”孟治呼噜手底下大宝贝的头发,愉悦地眯起眼:“今天上午有的意识,本来准备直接去找你,不过恐怕会传出不好听的绯闻,所以打算解决了崇榆林再正式去追求。”
没想到还没追呢,人就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追求”被他说的那么坦然,直接给他们十年来心照不宣的关系下了定论。连云荆想幸好他也来了,他哪舍得让先生追啊。
少年时候的自己眼睛不好脑袋也瓦特,谁知道会不会给先生难堪,被嫌弃了怎么办……
殊不知那厢孟治也在庆幸,他的地位和连云荆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追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一半为了他的钱,一半为了他的权,小明星爬床事件不计其数。
即便连云荆怀抱真心来,恐怕也会被他当成耍手段的存在,心生厌恶吧。
会让他伤心,想想就不快活。
不过谈到这孟治也有点好奇:“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做?”
连云荆早就想好了,一点犹豫都不带的:“见到先生,把所有东西盘托而出。”
“嗯?”
“就,就是直说……我是您十年后的情人,您结婚后不过一个月会发生一场意外事故,和崇榆林纠葛十年,最终离异。您身体不好,在四十三岁那年去世了。”
孟治认真地想了想,二十三岁的自己听见这些胡话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