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楚涛白一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竟是在这后院草地上睡着了。他站起身来,却看到地上一件黑色外褂,正从他身上落下。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楚涛白忽的想起小时候和师兄弟门下山玩,和大家都走散了,只剩下他和云哥。当时天色已晚,云哥怕他冷,只穿一件单衣,将外褂披在他身上,自己运功发热。楚涛白心中明白自己被当做小辈对待,不由得有些脸红。
他拾起那外褂,打算洗干净了之后再还回去。抬头看天,天空一片碧蓝,正是晴空万里。
那二楼的窗户仍敞着,他轻易便跳了回去。走出房门,却看到那几个人全都端坐在一张桌子前,面色凝重。
“楚大侠今天醒的好早。”
胡不与见到楚涛白,仍未忘记昨天之事,忍不住出言讽刺。
楚涛白今天心情大好,不愿与他争辩,只是冷冷的一瞥。却看到那黑衣人今日换了衣服,站在楼主身边,只穿了一件西域样式的黑色短衣,自腰下束紧,衬的肩宽腰细,潇洒风流。
“这人的腰怎的像女子般细。”
这个念头一起,心中便有些不甚自在。却不料那黑衣人见他望着自己,也冲他慵懒一笑。楚涛白忽的想起自己小时有西域富商登门拜访,宴会上那蒙面胡姬翩翩起舞,回眸冲人一笑,正是风情万种。一时间,竟看的人愣了。
“楚大侠快过来坐。”
楼主却以为他仍气那胡不与,连忙打圆场。楚涛白见一把椅子空着,便坐了上去。心中暗恨自己刚才失态,又思及昨日之事,更觉得愧疚。
“他把我当兄弟,我却在心中把他比做那舞女,岂不是折辱了他?”
“再不抓住这魔道妖人,岂不拂了我们名门正派的脸面?”
张惊澜已经是一脸义愤填膺。楚涛白听楼主道,原是又死了一个。城东山上富庶人家,一家九口,无一个活口,通通被放干鲜血,死状凄惨。
既然人齐了,几人便起身前往城东。一路上,各有心事,竟是无人言语。只听得见哒哒马蹄声不止。
到了地方,才觉楼主之言毫不夸张。那户人家比刘员外家之惨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地上躺的横七竖八,总归没逃过一死。
“……这妖人,竟是这小孩子也不放过。”
楚涛白听见那昭阳派的张惊澜叹道。他心中一凛,却不理他,只是蹲下来查看面前的尸体。
“得罪了。”
那是个年轻女子,惊恐死去的面容上仍能看出青春美丽的痕迹。楚涛白低声道了一句,解开了尸体胸前衣服,果然见到道道熟悉剑痕。
仍是无涯派的功夫。
自此,楚涛白心中已如明镜一般。他站起身之时快雪剑已经出鞘,忽的向一旁的张惊澜刺去,快的几乎看不清。
“楚大侠这是干甚么?!”
胡不与大惊,那张狐狸面孔上竟失了两分血色。楚涛白出剑凶狠,明显不是为了比试,只为了取人性命。他正要拔刀阻止,却被那楼主一把扇子拦住。
“……胡公子稍安勿躁。”
那张惊澜也不是好惹的,见对方来势不善,立刻拔剑去挡。一时间,屋内只听得见一片金戈交错之声。
胡不与正在担心,忽然见那二人招式变了,张惊澜一剑向楚涛白胸口刺去,楚涛白反而以攻为守,挥剑向前。剑锋交错间,那张惊澜竟是连人带剑都后退了一步。
对面却毫不顾他已处于下风,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道道剑影直指张惊澜咽喉。
胡不与原本觉得那张惊澜已死定了,谁料他却一跃而起,反而刺向楚涛白。
那楚涛白却也是不躲,只稍稍闪身,避开锋利剑刃,只在衣服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仔细一看,那赫然正是地上尸体身上的痕迹。
“世人只知张大侠是昭阳派的好汉,却不知他小时候也随师父上了无涯峰,偷师学了几招。”
那楼主护卫在一旁大笑起来。张惊澜这才惊觉中计,连忙要跑,却被楚涛白拦住,转瞬间,那雪白刀锋已指着咽喉。他这才惊觉刚才能撑过那几招已经是对方有意,顿时冷汗涔涔。
“这招名唤‘长虹贯日’,天下唯我无涯派的功夫可破。昨日我和沈大哥商量出了这一计,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可不能怪我。”
他和黑衣人相视一笑。陈孤凤见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张惊澜见事情败露,想要咬下舌下毒物自尽。胡不与却眼疾手快,一个飞镖迅速打碎了他下颚。
“楚大侠聪明才智,实在令在下佩服。”
他看向楚涛白,虽一脸笑容,那双眼睛却半点笑意都无,看的楚涛白心中不快。
“但你不是中原人士,却又为何对这无涯派派内之事如此清楚?”
胡不与一双狐狸眼睛里尽是促狭之意。那黑衣人却仍未恼,只淡淡道:“我闯荡江湖多年,自是听过不少逸闻,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