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湫洛大气也不敢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仅仅是站在面前,就有一种逼仄的气息凌空压下,让人值得俯首称臣。
语气虽不严厉,却透着不容反抗的低沉。湫洛颤了一下,赶忙接过来。秦王收回手之后,也不多言语,只是独自坐在书桌前开始翻看最上面的公文。池影在外面候着,见秦王开始办公,便轻步上前为秦王研磨。湫洛站在他们身后,也不敢乱动,生怕又惹怒了他招致什么恶果。
池影看出了湫洛的疑惑,有点得意地解释道:“主子尽管看吧,这只是陛下常看的一小部分,陛下每一段时间都会命奴婢换一些新的,主子看腻了,告诉奴婢去换即可。”
秦王今天心情好,加之昨天惜琴的话,他竟然心血来潮,不想去打扰阅读的人儿。他就这样默默站在湫洛身后,吻着他脖颈上淡淡的体香,与他一起浏览书的内容。秦王擅于一目十行,况且这些书他早已烂熟于心,看起来不知比湫洛快了多少倍。等他看完一卷,乐趣便是猜测湫洛看到了哪里,然后估计他下一次倒手的时间。
湫洛信手拿了一本书简,也顾不上坐,就倚着书架看起来。待池影端了御贡的茶来,见湫洛看得入神,便乖巧的不做打扰,只是轻轻把茶放在桌几上,然后退到庑廊上待命。
如若这只是临时的书房,那么秦国的书库究竟有多少藏书?
湫洛的眼底流过一丝讶异,他本以为秦王定会刁难他,谁知就这样放过他了?最让他诧异的还在后面,就在湫洛怔忪的时候,却见秦王竟然在他面前俯下身,捡起来刚才掉落的书。湫洛由怔忪变成愕然,他猜不透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究竟怎么想的。
宫人正欲叩首请安,却见秦王看了一眼耳房庑廊边站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所有人都默声跪下,只听衣料摩擦的声响整齐划一,却未曾惊扰到书房内的人儿。
秦王其实也没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见他不说话,只是微微抬起湫洛的下巴:“朕又不会吃了你,若想看书就去看吧。”
湫洛点点头,也无暇多言,已经兀自被卷帙浩繁的古籍珍本吸引去了。池影掩唇偷笑,轻声道:“主子先看吧,奴婢去给主子沏茶。”说完,就转身跑开。
湫洛下了一跳,手里的书简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响声。他向后连退两步,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秦……秦王……”
湫洛抱着书,就这么站在秦王侧首。隔着池影的衣袖缝隙,他看到秦王正在埋首工作。一支纯金打造的笔杆,配以饱蘸丹墨的狼毫,任秦王在卷册
冬阳的光线微微有了变化,别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池影对此却了然于胸。她站起来理了理襦裙的下摆,然后面朝门口的地方垂手默立。不消多时,池影便听到一小队人走近的声响——她知道,秦王下朝了。
秦王朝耳房走过来,面无动容地看了一眼池影,后者识相地施礼示意。秦王于是放轻了脚步,踱步进去。书房内,那抹单薄娇小的身子拥在厚实的白色狐裘中,静静倚靠着书架。冬天的阳光从窗棂中透进来,为这小人儿镀上一层柔光。嗜书者素来不问外事,以至于当秦王悄悄站在湫洛的身后,他也浑然不觉。
秦王欺上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湫洛,用手指粗暴地抚摸着湫洛的唇瓣,强行将齿贝撬开,挑弄他的舌头:“你这身子可是朕的,若再咬,就要弄坏了。弄坏的朕的东西,可知道后果?”
看着原本安安静静的人儿瞬时间变作惊弓之鸟,秦王顿时一种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安谧的书房即刻充满了紧张的气息。他剑眉紧蹙,沉声道:“你就这么怕朕?”
果然,銮驾在宫外停住了,紧接着是积雪在靴子得碾压下的细碎声响。秦王喜欢雪,从不让人扫了寝宫的雪;除了必经的小道,也不让人乱踩。当那席紫金的龙袍飘进来时,伴着一尘不染的雪景,英武非常。
有缣帛。略看过去,竟有许多孤本在列,着实让湫洛吃惊不小。
时间从窗棂的缝隙间幽幽流淌。窗外还在下着小雪,偶尔庭院里海棠花的枯枝支撑不住积雪,便会有些微的雪朵落下,印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痕迹。麻雀偶尔鸣叫着,在一尘不染的白色雪被上跳跃,任东风无痕,吹起纷飞的白瓣。
湫洛低着头,没有说话。但被他咬得发白的下唇已经告诉了秦王答案。
直到湫洛看完这一卷,才抬起头,轻轻活动一下有点僵硬的脖子。而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霎时扫到了身后那个高大坚挺的身影。
昨夜秦王匆匆离开,却没有忘记嘱咐自己来侍候,池影自是知道新主子的轻重。况且作为大宫女,她本就没有多少活计,虽然主子在看书,但她也不敢擅自离开,便坐在庑廊上望着天空发呆。偶或一两只麻雀落在雪地上,便会留下细细的爪痕,看上去煞是可爱。
秦王弹了弹书页上的浮尘。其实这书房每天两扫,可谓一尘不染,这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罢了。秦王阖起因为掉落而翻开的扉页,递过来。湫洛一时难以反映,竟垂手站着没有动。秦王见他不解,剑眉微颦:“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