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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少女的头发还带着shi漉漉的柑橘香气,托着腮,一手停在键盘上,天真纯洁的表情。
她对面的人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比她年龄稍长一些,带着幅黑框眼镜,却一点乖乖气质都没有,又散乱,又…英俊。
“恩…一种阻塞感。”
姜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阻塞?”
那人不说话,慢条斯理的剥了根棒棒糖,像试探似的先用唇碰了碰,才伸舌舔了下。
她还年少,虽然平时因为家人的冷落忽视总是有些倔强,但毕竟是行为不算出格的少女。看着对方的动作不知怎么竟有些脸红,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大概发现是自己喜欢的味道,青年明显愉悦了些,用尖锐的犬齿轻轻咬了咬糖块,含糊不清道:“子弹好像不再是子弹,刀子也不再是刀子。”
没打算吊人胃口,他将糖果含起,腮帮子顶起好大一块。“它们不再是工具,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很色情对不对?所以很多时候杀死带着性意味。”
青年促狭地挑眉,姜容觉得自己脸在发烫。
在她羞恼发作的前一秒,对方话锋一转。“但我要提的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凝滞。”
“如果是陌生人,毫无交集,那自然最好。但如果相处过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同处在一个空间一分钟,那么无论是用刀子还是用枪,那些武器进入血rou的感觉,仿佛自己也体验的清清楚楚。”
“…呜哇!”少女配合地发出感叹。
他抽出棒棒糖,在指间转了一圈,像是对赞叹的脱帽致礼,姜容下意识的视线追随着那颗晶亮的糖果,绿色的,大概是苹果味。
“无意间踩死一只蚂蚁,一点感觉都不会有,对不对?但当你意识到,并且是刻意去追求这个结果的时候,哪怕是一只蚂蚁死去,心也会停跳一拍。”
“血rou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泥沼,武器搅裹在其中——泥沼又变回了血rou。你说不清自己在这种情境下是想哭泣还是大笑,分不清自己是在忏悔还是满足,人性狰狞的、辨别不清楚的那部分,会一股脑笼罩住你。”
“…”
“所以这种时候,人往往呈现出一种抽离感,‘我做了什么吗?’‘我做了什么。’‘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会有一段时间十分无所谓,但又会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们是人类,他们死了。”
他垂下眼。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变成了偌大天地间的一块石头,确乎存在着,但什么都抵挡不了,只能被洪流挟裹着前冲。
“你会意识到,这些人是在你手中,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符号。”
“…哇。”姜容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本随着青年的话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感受到一些微妙的窒息。“这、这些…”
“是做爱的感觉哦?”
“…哈?”少女傻傻的看着青年猛地凑过来,清亮的猫瞳里映着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痞赖恶劣的笑。他咬碎了糖果,姜容甚至听得清硬糖碎裂的声音,温热的吐息带着浓烈的凉薄荷气味,随着距离充斥鼻腔。
…是薄荷。
“吓到了?胆子又小,又想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是说你。”
什么啊…“不是有人说做爱和杀人是相通的吗?所以我…诶诶诶,别打了!”被羞耻和气恼冲昏头的姜容,并没有发现狼狈躲闪的青年脸上,并没有与话语相配的笑意。
——是什么感觉?
那些有所谓的、无所谓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所有的东西只是混沌的混杂成一团,纠缠凝集着,然后被子弹——轰——地,炸开。
是什么感觉?
炸开的瞬间,是最美的瞬间了。什么都不会再想,复杂的变得简单,凝滞的被强硬拆散。善恶不必再区分,一切都归于虚无。
就是那样的一瞬间。如同烟花一样。
“命运还是不公平的,竟然让你活了下来。”这话轻得近乎低喃。
少女已经成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但那些疼痛的东西,死死盘踞在她心头的某一块,从未消解融化。
在遇到这个人以前,她从不懂背叛…和死亡。
“失陪一下?”先对老板请示了一下,但并不想回头看他脸色。又对面前的方锦打了个招呼:“阿锦吗?常听祁光谈起你,果然一表人才。还真是有缘,我们名字有些相似…不过现在,方便我和您爱人单独聊几句吗?”
“不,我…”青年看起来十分抗拒,明显察觉到氛围不妙,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和我接触,这显然无比正确。但姜容打断了他,回过身轻轻抱着自己的丈夫,落了一个吻,安抚了几句。
“走吧,阿竟。”她环住我的胳膊。
随着她陌生的香气,不再是shi漉漉的柑橘香,是馥郁的玫瑰。那种抽离感。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时间已经过去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