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秽乱后宫,的确当罚,只是还不知道另一个人勾引妃嫔的人是谁,圣上一直没有裁决。
楚鹤轩顿了顿,听明白她话中意思,沈文舒在报复,为了给侍女报仇,她不仅要杀了刘善,还要良妃陪葬。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蓝白烟雾,淡声提醒:“良妃没那么容易死,她背后是王仆射和太子,为笼络部下,太子一定会保下她。”
沈文舒不说话,目光停在香雾上,双目空洞,像是在思索。
“文舒。”
两人听着声音从二楼露台下望,是许久不见的崔学士。
联想到楚鹤轩方才的话,沈文舒脸色微冷,她回头,泄愤似瞪着楚国师,没有他的允许,胖胖绝不会让外人进朝阳宫。
被怒瞪的男人毫无自觉,嘴角噙着一丝笑,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快下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他语气戏谑,可见要报她教永徽碰瓷他的事,小心眼的男人,沈文舒恨恨想着,或许下一次该给永徽一些猛药,最好能将他毒翻到晚节不保。
雪化了不少,已到了早春,许久未见,她似乎长高了些,不过也更瘦,下巴尖得吓人,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崔宏瑾默默想着,看着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小女官,两人还是一道走在狭长的宫道上,只是沈文舒道身上,长出一层厚厚的盔甲,远远将他隔绝在外。
自上次宫宴后,他再也没来得及同她单独讲话,这次太子有令,让他来是公事,可知道要来朝阳宫,他心里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文舒,永茗公主在御书房的哭诉,你听说了吧。”
不用他提醒,永茗公主为替母洗清冤屈,日日都说是沈文舒的香粉害了她母妃,可苦于没有证据,皇后也例行派人询问,查验,香粉无误,只能就此作罢。
可总有些流言传出来,往日来朝阳宫求香的宫人,自此少了泰半。
见沈文舒点头,崔宏瑾又道:“王仆射是太子家臣,如今在外间求太子救命,文舒,我这次来,是太子要我带句话,你出面说刘善误食香粉,洗脱良妃娘娘的冤屈,太子答应,放你出宫。”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竹竿般的身形在风中晃动,殷切看向她。
沈文舒抿着嘴,安静等他继续往下说,见人没反驳,崔宏瑾又道:“文舒,我已与祝家表妹和离,你若要正妻之位,我保证……”
崔学士的意思,她沈文舒就因为一个正妻之位生气?
沈五眉毛高高扬起,除夕之后,她以为她说清楚了,没想到崔学士还在误会。
一股无力感油然升起,沈文舒站在原地,目光灼灼,一言不发。
“扑哧……”
两人正僵持间,头顶一声笑,在檐上晒太阳的男人笑出声:“崔学士,你一个求人做填房的,哪来的脸求娶旁人。”
是霍黎卿的声音,“刷”一下从墙上跳下,在沈文舒身旁站稳:“老男人还要二婚,啧,不守男德。”
“你!”
崔宏瑾怄住,他怎么就老了?霍小公爷的狗嘴里从来吐不出好话,他比自己小一两岁,难道就年轻些?
霍小公爷一出现,打断两人尴尬,他将沈文舒拉到身后,高仰着下巴:“告诉你家主子,救良妃还不自个去,叫个女人出头,还是不是男人?”
这话,连太子都编排上了,偏生他桀骜惯了,连圣上都宠着霍家,崔宏瑾拳头攥紧,恨不得当下两拳让霍黎卿住嘴。
旁人不敢说,霍小公爷对沈文舒的心思昭然若揭,崔宏瑾忘不了宫宴上,霍黎卿是如何撺掇他爹去沈家提亲,他深吸了两口气,忍了几忍道:“小公爷,我与文舒有要事相商,还请见谅。”
“什么要事?要避着我?”霍黎卿有心要找不痛快,回身对沈文舒道:“五妹妹,你都开始瞒着我了?我不是你黎哥哥吗?”
沈文舒无语望天,相比与崔宏瑾一道耍心眼,她更乐意听霍黎卿在耳边聒噪,见两人都望过来,沈五清了清嗓子,柔柔喊了声:“黎哥哥不是外人,无妨。”
“听到没?”霍黎卿扬着小辫,像一只得胜归来的小公鸡,挺着胸脯在崔宏瑾面前走过,得意洋洋道:“既然崔学士没有别的事,我就带我家五妹妹回去了。”
他着重口气,突起我家这两个字,再一次气死旁人。
两人贴得极尽,往别处走去,崔宏瑾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两个身影越走越远,他想,原来真的不会有人站在原地等他。
可那有怎样,素衣下,他紧握拳头,远离的东西,只要夺回就好,沈文舒,他志在必得。
等四下无人,霍黎卿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过去:“给。”
是沉水的骨灰,前些日子霍小公爷知道了沉水的事,从乱葬岗将人扒出来。
小瓷瓶被沈文舒攥在手心,她低着头,心想,沉水同她一般高,最后竟然能缩在这么小的瓶子里。
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想哭就哭呗,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