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南山腊梅香
宁远怀里的血书,是一封绝笔信。
李才人初入宫也是制香女官出身,可她并非普通人,而是前朝皇室——梁朝公主。
国破后,李氏宗亲逃到江南,隐姓埋名,以调香发了家,而最开始的皇后一脉,则姓王。
沈文舒越看越是心惊,如果这封绝笔信是真的,上面所说的香典,并不单指制香、调香,而是指得梁朝国库金银,在北齐攻掠梁国时,帝后命人将金库内财宝转移,放入地宫,香典前半部,是地宫的地图,而后半部的方子,则是进入地宫的钥匙。
金库内步步□□,须得相应香粉燃烧解毒,当年梁朝帝后达成一致,要求世代儿女做个富家翁平安终老即可,为了防止子孙有复国妄想,此藏宝图由皇室嫡公主保存,每年取出部分金银分发李氏宗族。
沈文舒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血书上所写完全颠覆母亲一直以来对她说的话,自她出生起,母亲与她就守在乡下庄子上过活,虽说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却日子清苦,但这封血书的意思,竟然是持香典者,是梁朝嫡公主?
她像是胸口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总不舒坦,敛眉再往下看,到第三代时,李氏与王氏家主出现分歧,两位嫡公主出走,断了李家宗族的金银来源,幸而这么多年卖香攒的金钱也足有存活,然而王氏却不许这样的金库沉睡地宫,秘密派人出去寻找嫡公主下落。
其中,嫡公主李潋茵逃到北齐京都,做了皇城调香女官。
沈文舒手指从那名字上面划过,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只这一点,她便信了一半,因为她的母亲,叫李潋雨。
后面记载的明白,次公主李潋雨逃至庆城深山,了无音信。
沈五看到这里,停顿,沈家,确是庆城发家,在那里置办田产庄子,后来父亲高中,居家搬迁,而就在搬家的前一年,家中娶了姨娘,王熙筠。
王家自始至终,不愿放弃复国梦,在两位嫡公主出走之后,也彻底与李家撕破脸。
后来沈泽入京做官,李家两女取得联系,而王家如附骨之蛆,再次跟了上来。
当年沈泽从母亲那里骗得半部香典,又将她赶到乡下庄子上。沈文舒沉默,血书中所写,总有矛盾出入,况且最后说了王李两家仇怨,却没明说是良妃害死的李才人,宁远的话,到底存有漏洞。
一夜噩梦,满目肃杀,漫天苍凉黄沙里,沈文舒看见一对儿姐妹相携离去,她想追上去看看她们的脸,腿如生根困在原地,却怎么也动不了身子,怀疑和噩梦缠绕心头,醒来心口依旧沉甸甸的。
新年初始,阖宫拜见。
在皇后的未央宫,沈文舒看到了前来拜会的良妃娘娘。
同她一样,良妃娘娘眼下乌青,也是一夜未休。
各宫各院在未央宫领了赏,渐次退下,良妃在后面叫上沈文舒:“沈女官,昨日受惊了。”
还是初一上午,长乐宫就得了消息,可见皇城司与良妃,果然早有勾结。
沈文舒停在原地,见良妃过来,屈膝福礼,规规矩矩道:“良妃娘娘安好,娘娘新年伊始,必能恩宠如新,步步荣华。”
良妃脸色一僵,转瞬又换上笑颜:“承沈女官吉言了,女官昨夜受惊了吧?”
沈五敛眉,心知这是一句试探,她展颜轻笑:“自然是良妃娘娘丢得东西更为紧要,娘娘丢失的,今日可找到了吗?”
两人边走边聊,良妃故作苦恼:“没呢,那贼人跑得太快,不过总有法子。”
良妃的话似乎另有所指,沈文舒颔首,并不想与她多话,而良妃却不准备放过她,拉着她走在宫道上,指着前面行走的一位宫嫔道:“你瞧,那是赵贵嫔。”
本是新年伊始,宫道上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前面的赵贵嫔却是形单影只,步履阑珊,看她行走间颤巍的样子,似乎怀有身孕。
沈文舒不欲加入,刚要借故走开,手腕被良妃拉着走上前去,张口唤起来:“赵贵嫔,快慢些来。”
前面的女人回过身,满月脸,面目浮肿,整个人都如吹满气的球,圆圆满满涨起来,最惊骇的,还是她的肚子,鼓鼓囊囊,似乎快要临盆。
沈文舒看到她的脸,就已明白过来,妇人孕后面容丑陋,许是遭君王厌弃,明明是个四品贵嫔,身边连个宫女都未跟着,再看她半新不旧的冬装,外表光鲜,缝隙间镶嵌的兔毛都已磨损,也大致能猜出她的处境。
心中料想间,良妃已带着她走到赵贵嫔身边,“快瞧瞧,这就是本宫前几日说得文舒女官,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当面说吧。”
“是你?”赵贵嫔眼神瑟瑟,看向沈文舒的神色满是不信任,但良妃不会骗人,她已失去帝王宠爱,哪怕再不可信,她都要试一试。
她左右看了看,与良妃笑道:“姐姐,今日冬阳正好,咱们一道去御花园走走吧。”
良妃笑着答应,看着沈文舒道:“沈女官也一道吧,赵贵嫔还有些香药想问问你。”
两人在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