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凌知道秋何的情况不算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抢救室的灯红得刺眼,医护人员推着各种器械匆忙的进进出出时,他的坐在医院冷清的长廊上,却也不自主的攥起手来,心跟着一起揪着,七上八下。
风凌记得第一次见秋何时,他就在教室的角落,托着腮盯着窗外看,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眼里却藏着整个星河,闪耀而又灿烂。
当然让他注意到秋何,并不是因为他那生机勃勃的目光,而是在这三伏天里,连知了都热得没有力气叫,唯有他格格不入,穿着秋季的校服,宽大的长裤长袖将整个人包裹着,像是一颗软掉的豆芽菜。
不合群,怪小孩,是他对秋何的第一印象。
直到第一次期末考,这对当时的自己来说简直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妈妈说过只要自己考上第一名就可以有最新款的游戏机。
可没想这第一名的宝座被秋何给截胡,更没有想到妈妈押着自己去拜访的老同学家的神仙儿子,竟然还是秋何,游戏机和面子在一天之内全没了,风凌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过在那天他也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秋何,洗衣,做饭,扫地,甚至给弟弟冲nai粉都样样在行,从此秋何成了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最可气的开学以后,风凌还没有向秋何宣战 ,他就已经开始跟自己针锋相对,对所有人都温和的秋何唯独跟风凌说话时冷言冷语,甚至Yin着脸嘲讽。
面对这样的挑衅,风凌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矛盾越积越多,直到打了那一架,记得当时秋何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小兽,握着拳头,张牙舞爪的向自己袭来,他好像还在一直念叨着,“凭什么……”
在那场难分胜负的较量下,风凌也发现了秋何的一个秘密,在他长袖长裤下藏着的青紫色的胳膊和包着纱布的小腿。
后来请了家长,风凌忘记爸妈是罚自己五天不许吃零食还是不准玩电脑了,但他清楚的记得,秋何请了三天病假,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脸上都还是肿的,隐约可见红色檀印,右腿更是瘸了近一个月,而他眼里的光似乎也暗了些。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在他嫉妒着秋何的优秀时,秋何也在羡慕着他所受的宠爱。
后来两个小孩好不容易和好,说要再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却不料秋何却失了约。
“先生,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请问您是的家属吗?”
见到病危通知书那一刻,风凌脑袋乱成浆糊,他怎么也想不到阔别多年的老同学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而他已经一脚埋进坟墓。
“我不是家属,我只是他的朋友。”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沉在海底,周围人声鼎沸,可他只能清晰听到心脏的“砰砰”的跳动。
尿毒症,脑出血,求生欲望不强……
这些话传入他的耳朵,又被风吹散,风凌第一次发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近到没有一点准备的时间。
秋何的母亲秋阿姨早就已经出国,根本联系不到,而自己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翻遍他的口袋,除了一张银行卡,身份证和两块糖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连手机都没找到,他就这么孤零零的立在世上,屏蔽整个世界,也被世界抛弃,终于走到尽头,连个缅怀的人都没有。
“你们救救他,他才二十四岁……”
听这话,医生忍不住皱起眉头,“尿毒症你还放任他抽烟喝酒,现在出事了才后悔……”
听到医生的指责,风凌已经没有力气争辩什么,只是一直盯着抢救室的屏幕,直到绿灯亮起。
人虽然被抢救过来,但依旧处在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危险,他被推入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各种管子,他已经没有办法自主呼吸,就连他的脖子上也被开了口子做插管,在手臂的管子,鲜血流出,通过一个仪器再流进他的体内。
……
秋何已经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只被囚禁的蝴蝶,拼命的扇动翅膀,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他打量了周围环境好久,才想通是在医院,接受自己没死的这一事实,又开始rou疼,也不知道已经花了多少钱,那可怜的存款已经所剩不多。他本来想在最后好好放纵一下,却没想到竟把钱花在这毫无意义的事上。
抬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时间缓慢的流淌,每一刻都无聊透顶,气管连着呼吸机,没办法发出声音,各种管子束缚着他的动作,唯有大脑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卡顿严重,但依旧在吱吱呀呀的转着,回想着一生,真是荒诞到可笑。
他不知道自己醒了多久,也不知又睡了多久,身边各种医护人员来来回回的经过,他们紧锁着眉头,拿着各种仪器检测他的生命迹象,直到长舒一口气。
当气管的管子被取下,他哑着嗓子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出院……”
毫不意外的迎来一顿严厉的指责,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他不关注自己的性命。
面对这种情况,秋何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应付,他闭着眼睛缩进被子里,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