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希然已分不清此时万悬的脸上是痛苦、失望还是决绝,除了紧紧攥住万悬的衣角,除了不停重复说着“彦殊……原谅我……”他已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血ye仿佛已经凝固,热泪也已经凝固,只剩下痛到麻木而僵硬的心。
从梦中醒来的希然还在不住地抽泣,却被枕边人下意识地搂住了,“做噩梦了?”万悬的声音有些含糊,只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快睡吧……”
“嗯……”他抱紧了万悬,贴着他的胸口重又闭上了眼睛。
月光照进了窗棂,照亮了希然的脸。腹部难耐的绞痛折磨着他,他紧咬着下唇不愿发出声音,让牙齿在如血的唇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温热粘稠的ye体不断从腿间涌出,豆大的汗珠也不停地从额头滚落,让他只能用手紧攥着身下的被褥抵抗着身体的剧痛。指节几乎要痉挛,一波接一波的痛楚袭来,让希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正在消亡,身体仿佛正在崩溃……
“瑾儿!”希然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中彻底醒来了,他猛地坐起身用手心抵上小腹,急喘着:“瑾儿……原来只是梦……还好只是梦……”
终于平复了心情的希然却再难以入睡,他披上斗篷推门出去,下弦月映照在院落里更显得他形单影只,“彦殊何时才会归来呢?”
青城山脚的小镇因为往来乌斯藏和中原的商贾多在这里交易,镇上的商铺里有着许多稀奇罕见的物什,食肆酒坊、古玩银号和布庄杂货更是应有尽有。只是因为不到半月便是除夕了,平日里热闹的小镇上大部分的商铺已关了门,还开张的店主要么是附近的居民,要么是来自西域的色目人。
一家招牌格外明显的典当行吸引了万悬,那招牌上不仅用汉文写着“奉金典肆”四个字,还用蒙古文、波斯文和藏文分别书写。虽然在大都的时候,万悬也见过商铺的名称用汉文和蒙古文同时书写,但头一次看见好几种不同的文字写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进典当行,一位身穿白色大袍、头戴白色缠巾的色目人出来迎接他,那大袍飞袖宽腰、长垂及地,隐隐透着旋花暗纹。这间典当行也不同于传统当铺那般只露出一个典当的窗口,而是把物什全部摆放了出来,更像是个杂货店。
万悬一眼瞧见了一把剑,那位笑容可掬的掌柜见他一直盯着那把剑,开口道:“少侠果然好眼光,刚有人当了此剑便被少侠看中了。” 这位掌柜的汉文虽夹杂着一丝口音但也算相当地道了。
万悬接过掌柜递来的剑定神细视。只见剑鞘和剑柄皆是湛青色的,其上纹饰如祥云轻浮又如波涛翻滚,古朴庄重。柳叶形的剑身既窄又薄,刃部锋锐异常,上面锻造的青光花纹更是寒芒四射。剑名也十分贴合,名为碧游。
“的确是把异乎寻常的好剑。”万悬猜想掌柜应不会告知是何人当了此剑便也没有多问,当即拿出钱袋二话不说买了下来。那个紫色织金锦缎制成的钱袋和上面细密繁复的波斯旋花,让掌柜不由得多打量了万悬几眼。
碧游剑与当初的天虹剑相比,剑身长度虽相似却轻巧了很多,万悬很想试试左手挥剑的感觉,可他的左臂仍无法伸舒如故也只得作罢。他此前一直是将穹冥悬挂于腰带之上,有了双剑便将两柄剑均用剑带斜背于身后,如同一个斜十字。他在镇上又随意逛了逛才回到农舍。
仍在静养的希然每日除了研究《毒经拾遗》里的一些新方子,试着调配药物外,便是在湖边静坐。
一日,哈桑问道:“圣使,除夕要到了,可要准备些什么?”
“既不是在大都就不用刻意准备了,本来我们也没这些习俗。”希然顿了一下,“唔……还是准备些吧,万一……万一彦殊回来……”
“哈桑明白了。”
可是眼见着离除夕只有数日了,万悬却依旧没有回来,希然明显落寞了不少,“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银骅早就回来报信了……”希然垂了眉眼,“也对,这除夕本也不是我的节日,他理所当然是要陪同门一起过的。”
独自在农舍的万悬将手臂的伤口拆了线。这些日子他花了些时间,在上次顺着谜语找到的山涧处多次查探,但都一无所获。他也一直在演练左手用剑的招式,不过依旧十分不适应,他心知这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这一日他收拾好了行囊骑着银骅去了镇上的一家布庄。掌柜一见他便乐呵道:“客官您来的正好,后天我们也要回家过年去了。”掌柜边笑边领着他往里面走,一件由银色蜀锦制的长衫正挂在显眼处。
“客官,您果然是好眼光,这匹银色锦缎进贡后就剩这一卷料子。尊夫人的身量尺寸但凡再大些都不够做整身的,也算是巧了。”掌柜拉起衣角,“您看看,这上面的蜀绣针法工整绢秀,都是一等一的绣娘绣的。”
“夫人……”万悬的脸有些发烫。这卷衣料的确是他一眼就看中的,银色的锦缎上绣着由浅及深叠晕的大朵粉色芙蓉花,旁边衬以亮银色瑞草、宝相花和蝴蝶纹。花纹勾连不断,细腻绝lun,色彩更是雅艳相宜,正应了蜀锦与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