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再如何不得受圣宠,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世家,祁燕作为嫡子,更是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种剩菜残羹。
本以为女皇就算再不喜祁燕,也不至于在衣食上亏待他……
兰贵君生得幽雅清致,连眉头微蹙的模样都别有一番风情。
“去膳房端份吃食。”他偏头,淡淡开口,声音好似夜色下缓缓流淌的溪水,空灵袅袅,令人晃神。
震惊得还回不过神的侍从一时愣住,呆呆地“啊”了声。
但兰贵君已经没再看他了,径直踏入房中,在祁燕面前站住。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兰贵君眉头皱得更紧,竟直接抬手覆住祁燕的前额。
侍从见状顿时瞪大眼睛。
这病恹恹的主子竟和正得圣宠的兰贵君有交情!
想起方才贵君吩咐的话,他浑身一哆嗦,不敢猜自己私吞份额的事是不是被看穿了,忙不迭转身离开,去重新拿份符合规格的晚膳。
而寝房中,祁燕被人摸着额头,能感受到那如玉手指微凉的体温,又近距离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冷香,略感不自在。
他穿越过来三日了,这是第一个上门看他的人。看对方神情,或许是原身的旧相识,只是不知两人关系如何。
他斟酌着言辞,低声道:“已经快好了,不碍事。”
话说出口,声音却哑得厉害,完全没有任何信服力。
兰贵君垂眼,幽幽目光落在祁燕的脸上。
因发热而显得胭红的眼尾和蒙着粼粼水光的眼睛,为这张清绝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秾丽。
即便是在佳丽三千的后宫,这副容貌也堪称艳压群芳。
祁燕,是长这样的么?
“你……”兰贵君开口,又顿住。
他与祁燕交集并不算多,不过两家地位相近,府邸又相邻,儿时随大人走动过几回,也算半个旧相识。
但自从祁家卷入朝堂党派之争后,本家为了避嫌就没再与之来往了。
兰贵君对祁燕的印象便停留在当初那少年身上。
模样如何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少年常年病气缠身,郁郁寡欢,气质也显得Yin沉,让人不喜亲近。
不过好歹有份交情在,祁家那边又暗中派人托他照看几分,他今夜便依言前来。
却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兰贵君收了手,问道:“让人看过了么?”
祁燕思忖片刻,如实摇摇头,又说道:“不是什么大病。”
连性子都与从前不同了。
兰贵君略微颔首,入座后看着桌上的食物:“别吃这些了,让奴才端些好的上来。”
祁燕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那句吃饱了咽回去。
刚刚对方吩咐侍从的话他也听见了,只是那时顾着打量这不速之客,来不及阻止。
他便含糊地“唔”了声,权作应了。
两人各自静坐,一时相顾无言。
祁燕刚刚擦了温水,Jing神爽利不过片刻就又被高热侵袭,眼下头脑发胀,正有些恍惚。
若在平时他或许还有几分力气探问这位兰贵君的身份,但现在光是坐着都觉体力不支,只能勉强稳住,以下下策保持沉默。
恍惚间,兰贵君空灵悠悠的声音徘徊在耳边:“……既来之则安之,陛下虽将你安置在此处,但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待你身体好全,本宫寻个机会让你在陛下前露面,你自己把握好机会。”
以祁燕的姿色,不愁不会被女皇看中。圣眷在身,他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些。
祁燕无力思考他话中的意味,只掐着掌心,迷迷糊糊点点头。
殊不知自己的顺从被人看了去,又多添几分疑窦。
当初祁家要将嫡子送入宫时,祁燕寻死觅活不愿听从,闹得连宫中都听闻了风声。如今不过三日,他这就回心转意了?
兰贵君不动声色,又寒暄了几句过往的交情,大体是让祁燕挥别昨日种种,为明日作打算。
祁燕越听越晕乎,只捡了些关键信息,终于知道这人是原身儿时的邻家兄长,心弦便松了些。
Jing神一放松,眩晕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大脑。
祁燕低喘几声,终于撑不住打断对方:“我有些乏了……”
话还没说完,便趴在了桌上。
兰贵君止住话,看了他片刻,唤道:“明鹤?”
“唔……”祁燕无意识地应答。
前世祁家世代书香门第,还留着成年取字的传统。父母给祁燕取字明鹤,照临四方曰明,高雅长寿曰鹤,蕴载了亲人最衷心的祈愿。
祁燕对自己的表字十分敏感,耳朵听到有人唤,嘴巴下意识便应了,浑然不知自己侥幸过关。
兰贵君见祁燕回应自然,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倾身过来,一手环住腰,一手抬起臂,将人半搂抱着搀扶起来。
总不好让病人倒在